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琪琪穿着单薄的囚服被人推进监舍。她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立刻抬头环顾四周,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外面天刚亮,屋里光线昏暗,几张床铺挤在一起,角落里坐着几个女人,有的低头搓衣,有的靠墙打盹。
琪琪迈步往里走,目光扫到靠窗那张空床,直接走过去把身上的外套一扔,占了下来。旁边一个正在叠被子的女人抬起头,没说话,默默把行李挪到了下铺。
“这位置是我的。”女人小声说。
“现在不是了。”琪琪盯着她,“谁敢惹我,等我出去了第一个收拾你。”
屋里没人回应。有人低头继续干活,有人转过身去假装睡觉。琪琪以为自己镇住了场面,双手抱胸站在中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早饭是稀饭和咸菜,每人一份。开饭铃响后,大家排队领餐。琪琪故意插队,端着饭盒走到前面。轮到她时,打饭的女犯看了她一眼,手一抖,饭只给了一半。
“你是不是瞎了?”琪琪拍桌,“给我加满!”
对方不吭声,后面的人也不说话。琪琪瞪了一圈,最终只能端着半份饭走开。她坐在桌边吃饭,发现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没人坐她旁边,也没人跟她说话。
中午换班放风,监舍只剩她们这批人。午饭送来的是炖菜和米饭,每人一碗。琪琪刚接过饭盒,迎面一个壮实的女人走过来,肩膀猛地撞在琪琪手上。饭盒飞出去,饭菜洒了一地。
“哎哟,不好意思啊。”那女人嘴上说着,脸上却带着笑。
琪琪气得站起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自己拿不稳,怪谁?”女人转身就走,其他人低头吃饭,没人帮琪琪说话。
琪琪蹲下去用手捡地上的米饭,手指沾满油污。抬头看一圈,所有人背对着她,像约好了一样。琪琪咬紧牙,把剩下的菜塞进嘴里,饭粒混着灰尘一起咽了下去。
晚上收监时间到,所有人回屋点名。琪琪回到床边,发现自己的被子不见了,枕头也被踩脏。她冲对面那个抢饭时撞她的女人吼:“谁动我东西?”
“床位轮换,不知道规矩?”另一个女人从上铺探头,“你占了别人的位置,还想睡安稳觉?”
“你们这是合伙欺负人!”琪琪声音发抖。
三四个人围上来,站成一圈看着她。没人动手,但眼神冷得像刀。琪琪往后退,直到背抵住墙。最后她只能抱着脏枕头,蜷在角落的地面上躺下。
夜里很冷,地面潮湿。琪琪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
“听说她想抢人家老公,还动手打人。”
“这种人就该关进来。”
“家里有钱又怎么样,听说对方老婆也是个狠角色,打好了关系要整死她,现在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吧。”
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琪琪把脸埋进枕头,眼睛发酸。她想起以前在街上横着走的日子,想起父亲替她摆平麻烦的样子。可现在电话打不出去,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所有人迅速整理内务。琪琪刚爬起来,看见昨晚抢她饭的那个女人正拿着水壶接热水。琪琪冲过去一把夺过来:“你还敢惹我?”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大喊:“有人抢水!”
话音未落,三四个身影立刻围上来。一人拽琪琪胳膊,一人踢她小腿,还有人从背后推她。琪琪摔倒在地,热水泼在脚背上,烫得她尖叫。
琪琪挣扎着要爬起来,一只鞋踩在她手上。拳头落在背上、头上,有人扯她头发,有人用膝盖顶她肚子。她缩成一团护住头,耳边全是骂声。
“再闹就打死你!”
“装什么大小姐!”
“求饶啊,怎么不叫爸爸了?”
打了十几秒,外面传来脚步声。管教推门进来,屋里瞬间安静。琪琪趴在地上喘气,嘴角流血,额头肿起一块。
“怎么回事?”管教问。
“她先动手的。”抢饭的女人指她,“我们正当防卫。”
管教看向琪琪:“你又挑事?再闹关禁闭。”
琪琪抬起头,嘴唇颤抖:“她们……集体打我……”
“集体打你也得看你有没有错。”管教冷冷说,“少惹事,安分点。”
门关上后,屋里恢复安静。没人看她,没人扶她。琪琪慢慢爬回角落,靠着墙坐下。衣服破了,手上有淤青,脚背红了一片。她摸了摸脸,指尖沾到血。
中午饭又来了。这次她排在最后,饭盒递过来时只剩半勺菜汤。她低头喝了一口,味道发馊。她想吐,又怕浪费,硬生生咽了下去。
晚上点名前,她看见自己的旧毛巾被人扔进了马桶。她冲过去捞出来,湿漉漉地拎在手里。周围一片沉默。她站在那里,看着一张张冷漠的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琪琪回到角落,把毛巾搭在床架上晾着。身体疼得不敢动,每呼吸一次肋骨都像被针扎。她闭上眼,听见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听见远处警报响起,听见隔壁监舍传来哭声。
夜深了,灯熄了。所有人都躺下睡觉。琪琪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有一条薄毯。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滴在耳朵边。
琪琪小声说:“我不想在这儿……放我出去……”
没人回应。
琪琪把脸转向墙,手指抠着地面的缝隙。指甲裂了,渗出血丝。她不管,继续抠,直到指尖麻木。
外面传来锁链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新一批物资运进来了。有人在搬箱子,脚步声很重。琪琪听见有人说:“这批米质量不错,够吃一个月。”
另一个声音说:“所长说了,重点照顾某个人。”
然后是一阵低笑。
琪琪把身体缩得更紧。她开始后悔那天在巷子里拦住薛文。她不该说出那些话,不该动手,不该以为自己家里有点钱,就无法无天。她后悔了。
琪琪想起秦雨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冷静,不屑,像看一只蝼蚁。
可已经晚了。
琪琪听见上铺的女人翻身,床垫发出吱呀声。接着有人轻声说:“听说她爸昨天来过了,所长没见。”
另一个人笑:“见了也没用,上面发话,这三个月只要不弄死,就往死里弄。”
“活该。”第三个人说,“欺负人的时候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吧。”
琪琪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她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怕哭出来就再也停不住。
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发抖。手肘上的伤碰到地面,疼得她抽气。她忍着没叫,只是把身体压得更低。
外面天还没亮。走廊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条线。琪琪盯着那条光,看着它慢慢变淡。新的一天又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