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无论是玄天剑宗的弟子，还是那唯一幸存的高大魔修，都陷入了一种被巨大恐惧与荒谬感支配的停滞之中。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两名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魔道巨擘，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一个被符宝一剑穿心，一个被诡异的术法化作冰屑。这种摧枯拉朽的灭亡方式，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一场艰苦的缠斗要大得多。
“啊啊啊啊！”那幸存的高大魔修终于从同伴的死亡中惊醒，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没有逃跑，因为他很清楚，在三名同阶修士的包围下，尤其是在对方展露了符宝这等底牌之后，逃跑只是一个笑话。他的求生之路，已经断绝。绝望催生了极致的疯狂，他身上魔气滚滚，本就魁梧的身躯再次膨胀一圈，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黑色魔纹。“今日我死，也要拉你们垫背！”他怒吼着，放弃了所有防御，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直扑向与他对峙的陈师兄。
“不自量力。”陈师兄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面对同归于尽的扑杀，他没有半分动容，身前的七杀剑阵骤然变幻。原本攻防一体的剑光之网，在一瞬间收缩，七柄飞剑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朴实无华，却蕴含着无尽杀伐之意的灰色剑虹。这道剑虹没有赵清风符宝那般霸道绝伦的气势，也没有韩师妹术法那般诡异莫测，它有的，只是纯粹的，极致的锋锐与精准。
“杀破令！”陈师兄口中吐出三个字。灰色剑虹一闪而逝。那高大魔修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没有伤口，但一股无形的剑意，已经在他体内彻底爆发。砰！一声闷响，他的整个上半身，炸成了一团血雾。残余的下半身，则无力地跪倒在地，随即被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的灰色剑气，绞杀成了最微小的齑粉。自始至终，陈师兄的衣角，都未曾被那狂暴的魔气触碰到分毫。
三名筑基魔修，尽数伏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死亡阴影，终于彻底散去。
“呼……”几名精锐弟子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钱灵儿靠在石壁上，也是一脸煞白，她看向不远处那个黑衣身影，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赵清风没有理会弟子的反应，他快步走到那枯瘦老者尸身旁，伸手一招，将那枚烧得只剩下一角的泛黄符纸摄入手中。原本神光湛然的“剑”字，此刻已经彻底黯淡，灵性全无。他摩挲着这片残骸，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肉痛。这可是洛师兄赐下的保命之物，金丹之下，一击必杀，其价值根本无法用灵石衡量。
“所有弟子听令！”韩师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集魔修身上的储物袋。注意，不要靠近血海，此地邪异，待我等探查清楚再说！”
“是，韩师叔！”弟子们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开始各自行动。
然而，这一次，虽然嘴上应着，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飘向同一个方向。那个独自站在阴影里，仿佛与周围的欢呼和混乱都格格不入的黑衣弟子，李毅。
“他……他真的杀了那头血魂鬼……”
“我看到了，那件一次性的雷法灵器，威力太恐怖了！简直比筑基师叔的法术还强！”
“关键不是那个，你们没看到吗？是他先用一种不知名的手段定住了那鬼物，神雷才能一击命中核心！那是什么手段？他的那条小蛇……”
“还有，韩师叔的筑基丹……我的天，一颗筑基丹啊！就这么被一个练气六层的小子拿到了？”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其中蕴含的震惊，嫉妒，乃至一丝丝的畏惧，却清晰地传递开来。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外门弟子，在这场必死的绝境中，先是石破天惊地灭杀了一头筑基鬼物，然后又果决地摧毁了阵眼，为赵师叔的绝地反击创造了机会。这一连串的功劳，大到让所有人都感到刺眼。尤其是那颗筑基丹的归属，更是让几名练气九层的精锐弟子，心中百味杂陈。他们自问，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有勇气第一个冲下去。
林逸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着有些发软的脚步，走到了李毅身边。
“李……李师弟。”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你……你没事吧？”
李毅缓缓睁开眼睛，他体内的灵力在刚才掷出神雷的一击中几乎消耗殆尽，此刻只是勉强恢复了一点。他看了一眼林逸飞，对方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傲气与算计，只剩下一种混杂着后怕与探究的复杂神色。
“还好，只是脱力了。”李毅的回答很平静，他没有去看周围那些窥探的视线，而是将肩头一闪而逝的玄，悄无声息地收回了灵兽袋。
“你……你那件灵器，真是……真是……”林逸飞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运气好罢了。”李毅淡淡地说道，“从一处遗迹里侥幸得来的保命之物，也就只能用一次。”
他表现得越是风轻云淡，林逸飞心中就越是翻江倒海。运气？能在那种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精准地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这能用运气两个字来解释吗？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联袂而来。正是赵清风，韩师妹，以及刚刚结束战斗的陈师兄。他们三人的到来，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弟子都恭敬地低下头，但耳朵却竖得更高了。
“你叫李毅？”赵清风开口，他的神态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但看向李毅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审视与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