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具尸首正是这位任天堂了。
“任天堂?麻麻地?难怪听着耳熟……这不就是《音乐僵尸》里的桥段吗?怎么还真在现实中上演了?”
李慕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听到“麻麻地”这个名字时总觉得似曾相识。
之前他见到那个带着丫鬟去溪边嬉水的小姑娘,想必就是任天堂的孙女——任珠珠了。
其实他早有猜测,如今算是彻底印证了。
“有意思,还好我提前动了手脚。
这样一来,倒要看看原着里连九叔都对付不了的僵尸,到底有多邪门!”
李慕嘴角微扬。
他在任天堂尸身上留下的符印并非寻常法术,而是特制禁制——一旦尸身异变,只会针对作恶多端之人出手。
换言之,只杀坏人,见善者则视若无睹。
“走吧,四目,先去歇着。”
李慕轻笑一声,带着四目道长上了楼。
夜色渐深,山林寂静。
“总算快到了!师傅也真是,非得让我走最远这条路!”
阿豪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树林出口,再过去便是任家镇,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不过……那位真是四目道长的话,那他说的话岂不是真的?难道师傅根本就不是正经茅山弟子?”
阿豪脚步一顿,心头翻涌。
当年他和师兄阿强千辛万苦拜师,图的就是麻麻地“茅山正宗”的名头。
可如今真正的茅山传人却说,他们师父顶多算个记名弟子。
这落差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低着头边走边想,浑然未觉身后幽暗处已悄然靠近两个黑影,手里还拎着一只破旧麻袋。
“唰——”
电光石火间,麻袋从天而降,猛地罩住阿豪脑袋,袋口随即收紧。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谁干的?!搞什么鬼!”
阿豪惊怒交加,拼命挣扎,好半天才挣脱出来,狼狈地爬起身。
可四下一望,顿时傻眼——
尸呢?
“糟了!尸体不见了!这回回去不得被师傅往死里揍?”
他脸色煞白,慌忙四下搜寻,草丛、树后、沟壑全都翻了个遍,却连半点踪迹也没找着。
“罢了罢了,反正钱已经到手,我也把尸送到镇口了。
师傅八成不会亲自来任家镇……”
转念一想,干脆心一横,直接放弃寻找。
他耸耸肩,径直朝约定的会合地点奔去。
一个多时辰后,抵达目的地——一片荒僻小树林。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的中年道士正蹲在地上烤肉,一边抠着鼻孔,一边往铁签上刷油。
旁边站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正挥汗如雨地扎马步、打拳脚,劲风带起尘土飞扬。
“哎哟喂,阿强!你练就练,能不能别把灰全扬我鸡腿上?歇会儿不行吗!”
邋遢道士一脸烦躁,冲着少年嚷嚷。
要是这话让九叔听见,怕是要气得跳脚——他的徒弟整天躲懒逃功,人家这师傅倒嫌徒弟太勤快!
“师傅,当初可是您说的,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要是今天练不够十时辰,修为倒退了怎么办?”
阿强停下动作,一本正经地回应。
这话一出,麻麻地当场愣住,继而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练吧你练吧!你这股较真劲儿,跟你师伯林九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摇头叹气,嘴里嘀咕着,活像捡了个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听说师伯特别了得,咱们刚到这一带就听了不少他的传闻呢!都说他现在就在任家镇上,您怎么不去亲自把任老爷送过去?那样咱们不就能见着师伯了嘛!”
九叔话音刚落,阿强立马凑上前,满脸期待地望着师傅,眼里闪着光,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长辈。
“咳咳,你们师伯啊,整天忙得很,我要是去了,他非得留我吃饭喝酒,耽误人家正事多不好。”
麻麻地轻咳两声,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也是哦,师伯这么忙,咱们去打扰确实不合适。”
阿强一听,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脸懂事的模样。
麻麻地悄悄抹了把冷汗,心里直呼侥幸——还好这小子傻乎实诚,换成阿豪,早就一眼看穿了:一个连剩饭都要打包的人,会怕给人添麻烦?
“师父,我回来啦!”
正说着,阿豪晃着肩膀走了进来,嘴里叼着根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尸都送到了?符纸贴没贴?别忘了压住阴气,不然出了岔子可不好收场。”
麻麻地连忙追问。
毕竟这是头回带着徒弟出活儿,容不得半点闪失。
那几具尸首都已稳妥安置,只要任老爷那边不出问题,往后他们师徒就有稳定的营生了。
一趟十具尸体,一具一百大洋,扣掉路上花销,净赚六十不是难事。
两个月下来,两个徒弟各拿十个,自己还能落四十,比从前强多了。
还不用拼死拼活斗鬼降妖,清闲又体面。
“放心吧师父,我出手哪有办砸的事?”阿豪拍拍胸口,一脸自信。
他斜眼瞧了瞧师傅那副邋遢样,心里直摇头:果真不是茅山正统出身,跟四目道长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
毕竟他也听四目道长提过,只要麻麻地突破到地师境,依旧能被认祖归宗。
学了七八年,如今再换门庭也不现实,只能咬牙跟到底。
但这点秘密……将来要是挨揍,也能拿来当护身符使使。
“行,没事就好,今晚好好歇着,明天启程回山。”
麻麻地点点头,神情满意。
“师父,真的不顺路去趟任家镇吗?我真的好想见见师伯啊……”
阿强一听要走,顿时垮下脸来,语气里满是失落。
这可是离偶像最近的一次机会了。
麻麻地一阵头疼,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他并不怕见九叔。
这些年书信往来从没断过。
当年在山上,前几个月还是他手把手教九叔入门,虽然自己懒散,但悟性极高,许多深奥之处都是他一点一点讲透的。
可从第二年起,九叔就像换了个人,突飞猛进,第二年就冲上人师二重,第三年竟达五重天。
而他自己,拖到考核截止才勉强跨入人师门槛,最后只能黯然下山。
所幸九叔时常写信请教道法,他也借此重温了不少基础术诀。
虽已被逐出茅山,靠着自学也摸到了人师九重的边缘。
这些年每次通信,也都偷偷求些口诀补缺漏。
所以真见了面,只要提前打个招呼,九叔也不会揭他的老底。
“师父,其实……我也挺想见见师伯的。”
这时,连一向吊儿郎当的阿豪也开了口,眼神难得认真起来。
比起四目道长,他们更想亲眼看看那个传奇般的九叔。
“罢了罢了,你们俩非要见,那就走一趟!”
麻麻地无奈叹气,心知再推脱下去,这两个小子怕是要怀疑他这个师父的身份真假了。
这些年心血岂不白费?
“太好了!师父您同意啦!阿豪,咱们终于能见到师伯了!”
阿强欢呼雀跃,一把搂住同伴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
阿强一听,立刻兴奋地转向身边的阿豪,话都说得有些结巴了。
“真的啊!终于能见到师伯啦!”
阿豪看着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师兄,只能笑着点头应和。
心里却暗叹一声:这人还真是啥也不懂,偏偏这么上心。
“都快到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此时,在任家镇任武老爷的府里,一位与任发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正焦躁地盯着大门方向,旁边站着的正是他的兄长任发。
“阿武啊,别太着急,说不定路上耽搁了。
对了,聋伯,你再仔细想想,他们到底是说今天来,还是明天?”
任发见弟弟坐立不安,只好出言安慰,转头又问身旁那位耳朵不太灵光的老管家。
“大老爷,我记着清清楚楚,就是初七送来的!”
老管家拍着胸脯,一脸肯定。
可这话一出口,任发、任武连同周围的仆人们全都愣住了。
“初七?聋伯啊聋伯,你昨天不是还说初六吗?怎么一天一个样?到底哪天才对?”
任武顿时气笑了,语气里满是无奈。
“就是初七!我记得真真的!”
聋伯急得直点头,生怕别人不信他。
“可今天才是初六啊……”
任发揉了揉额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今天不是初七?”
聋伯整个人一懵,脸上的表情瞬间呆住。
这位年事已高、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人,这会儿彻底乱了神——他本没记错,送信的人确是昨日清晨来报,说是“明日夜里”把僵尸送回,也就是今夜。
可他一直以为昨天是初六,那今天自然就是初七了。
这一糊涂加耳背,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各位乡亲,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白等一场,看来是聋伯听岔了。”
眼看这局面没法收场,任武只好站出来打圆场,对着院中聚集的亲戚们连连拱手。
众人虽觉扫兴,倒也没多说什么,纷纷摇头叹息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