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怜星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疲惫与奇异安宁的感觉中醒来。
昨夜门外的脚步声和那清冷的安神香，如同一个模糊而矛盾的梦境，却又真实得不容置疑。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眼下依旧明显的青黑，但精神却比前几日要好了些许，至少没有那种被噩梦彻底掏空的虚脱感。
桃花欢快的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梳洗，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浅淡笑意，手脚都显得轻快了些。
“小姐，您昨夜睡得可好？今早瞧着气色似乎好了点。”
桃花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轻声问道。
沈怜星看着铜镜中桃花那带着掩都掩不住的面带喜色的眉眼，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桃花的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方才……方才奴婢去小厨房取热水的时候，遇到赵侍卫了……”
正说着，主仆二人收拾妥当，推开房门，准备去用早膳。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院子里，带着几分秋日的清冷，却也驱散了些许夜间的阴霾。
刚走出“墨韵轩”不远，就在通往饭厅的抄手游廊下，迎面撞见了正带着一队番役巡视过来的赵刚。
赵刚见到她们，脚步微微一顿，那张平日里总是严肃板正、带着风霜之色的脸上，竟有些不太自然地挤出一个堪称“憨厚”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在他那张惯于冷硬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僵硬，但眼神里的局促和努力表达的善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抱拳，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沈医女，早。桃花姑娘，早。”
他身后的番役们依旧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但气氛明显比平时遇到时缓和了许多。
沈怜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回礼：“赵侍卫早。”
桃花则站在沈怜星身后，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赵刚，又立刻低下头，声如蚊蚋地回了句：“赵侍卫……早。”
耳根却悄悄红了。
赵刚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地憋出一句：“……府中路径复杂，医女若要去何处，可……可让桃花姑娘先行知会一声，属下……属下可安排人引路。”
说完，仿佛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一般，连忙对身后番役挥了挥手，继续巡逻去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桃花看着他那几乎是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低笑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脸颊绯红。
沈怜星看着这一幕，心中那因宫寒渊而带来的沉重压抑，似乎也被这清晨偶遇的、带着笨拙善意的小插曲冲淡了些许。
在这冰冷肃杀的督公府里，能看到一点正常的人情味，看到桃花脸上真心的笑容，于她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慰藉。
“走吧。”沈怜星对桃花笑了笑，主仆二人继续向饭厅走去。
清晨的阳光似乎也温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