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暂居的小院,沈怜星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她吩咐桃花将采购来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好,自己则坐在桌前,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微颤。
还没等她完全定下心神,院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沉稳而富有节奏,带着一种独特的压迫感。
是宫寒渊。他来了。
沈怜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站起身,垂首敛目,做出恭顺的姿态。
桃花也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退到一旁。
宫寒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将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挡在了身后。
他依旧是那身玄色锦袍,与她在茶楼上看到时别无二致,只是此刻,他身上带来的不再是遥远的冷冽,而是近在咫尺的、令人呼吸困难的威压。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怜星身上,从上到下,缓缓扫过,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又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沾染了外面的尘埃。
屋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半晌,他才迈步走了进来,步履无声,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怜星的心尖上。
他在她面前几步远处站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沈怜星能感觉到他那冰冷的视线,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敢抬头,只能更深的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督公。”
又过了令人窒息的几秒,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锐利无比的质问:“今日在街上,可是觉得……杂家的人,出手慢了?”
沈怜星猛地一怔,倏地抬头看向他,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寒潭的眼眸中。
他知道了!他果然看到了!
他甚至看出了她当时想要出手的意图!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否认吗?在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怜星……不敢。”她最终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回答,声音干涩。
“不敢?”宫寒渊薄唇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杂家看你,倒是‘敢’得很。”
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若非赵刚在侧,若非东厂的弩箭快了一步,”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沈大小姐是不是就准备,用你袖中那几根小玩意儿,上演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了?”
沈怜星的心脏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他连她袖中藏有银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我……”她喉咙发紧,在他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只是……见那女子可怜……”
“可怜?”宫寒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说,一件不听话的所有物,“这世上可怜之人无数,你救得过来吗?”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警告:“杂家准你出府,是让你采买药材,不是让你去多管闲事,惹是生非!”
“多管闲事?”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沈怜星某根敏感的神经。
她可以忍受他的囚禁,他的掌控,甚至他的暴戾,但无法忍受他对一条无辜生命即将受辱所表现出的这种彻底的冷漠。
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混合着委屈和不忿,冲破了恐惧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