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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虚影的柔光,如同母亲温暖的怀抱,隔绝了外界归墟劫力无尽的侵蚀与嘶嚎。这片不过百丈方圆的“安全区”,是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孤岛。星骸剑舟的残骸静静地漂浮其中,船体上的裂痕在青莲光芒的照耀下,竟有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迹象。

墨渊等人劫后余生,瘫倒在甲板上,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只能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区域相对“纯净”的空气,感受着体内被净化的劫力残余。

雪倾颜半跪在陆凡身侧,冰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她不顾自身虚弱,持续将复苏不多的冰凰真血渡入陆凡体内,混合着青莲虚影洒下的柔和生机,小心翼翼地温养着他那近乎崩溃的道基。

陆凡的意识沉浮于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混沌初火道莲黯淡无光,九片花瓣凋零大半,莲台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强行引爆融合未稳的本源开辟生路,几乎将他推到了形神俱灭的边缘。唯有莲台中央,那枚新得的青色莲子烙印,以及一点微弱却顽强的琉璃心灯火苗,仍在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护持着最后一点真灵不灭。

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陆凡的意识仿佛被牵引着,沉入了一片更加奇异、更加本源的空间。

他“看”到了。

在这朵庇护他们的青莲虚影之下,那无垠的归墟黑暗最深处,并非绝对的虚无。那里,沉睡(或者说被囚禁)着一尊庞大到难以想象、通体晶莹剔透、流淌着创世造化之光的青色巨莲!那便是真正的混沌青莲本体!

然而,这尊本应至高无上、净化万物的圣物,此刻却被无数道粗大无比的、由纯粹“寂灭”、“劫力”、“罪业”以及一种冰冷无情“秩序”凝结而成的漆黑锁链,从莲台到花瓣,死死缠绕、贯穿、束缚!锁链之上,不断蠕动、啃噬的,正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噬道之虫!它们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疯狂吮吸着青莲的本源,并将污浊与死寂反向注入。

青莲本体散发着痛苦与不屈的微弱波动,其核心处,一点更加凝聚、仿佛蕴含了轮回生灭之意的混沌色光晕(莲心),正在极其缓慢而艰难地抵抗着锁链的侵蚀与噬道之虫的污染。正是这一点莲心散发的残余力量,穿透了重重封锁,在上方形成了这朵庇护的虚影。

“归墟之心……实为囚笼……囚禁青莲……”陆凡破碎的意识中闪过明悟。难怪归墟心域如此诡异,充斥着被操控的噬道之虫与扭曲的劫力,原来真正的核心,是在以整个归墟的力量,镇压、污染、吞噬这尊代表了创世与净化的混沌圣物!

是谁有如此惊天手笔?巡天司背后的太虚道尊?还是那所谓的“归墟劫主”?抑或是……两者本就一体?

“欲净归墟……需解青莲之困……欲解青莲……需斩锁链……灭噬虫……更需……轮回之力……洗涤罪业……重塑秩序……”一道更加古老、更加微弱、仿佛来自青莲莲心最深处的意念,断断续续地流入陆凡即将溃散的意识。

轮回之力?

就在陆凡意识模糊,几乎要彻底沉沦之际,那点琉璃心灯火苗猛地一跳!与此同时,他识海深处,那枚沉寂了许久的、与万古青棺相关的古朴石戒,竟再次微微发热!

这一次,石戒并未召唤出混沌遗蜕,而是投影出了一盏极其模糊、似真似幻的古灯虚影!

灯盏古朴,灯焰混沌,光影流转间,仿佛映照着无数世界的生灭轮回,无数灵魂的往生之路!一股超越时空、逆转因果的苍茫道韵,悄然弥漫。

轮回往生灯!(虚影)

这盏灯影出现的刹那,下方被囚禁的青莲莲心,猛地一颤!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皆涉及宇宙根本循环)的呼唤!而缠绕青莲的那些漆黑锁链,也骤然收紧,散发出更加暴戾的压制波动,锁链上的噬道之虫更是疯狂嘶鸣起来!

灯影只是惊鸿一瞥,便因陆凡的状态太差而迅速黯淡,重新隐入石戒。但那一瞬间的波动与联系,却如同一剂强心针,让陆凡濒临溃散的真灵猛地一振!

“轮回……往生灯……”破碎的意念抓住了这最后的稻草。

也就在这一刻,外界的雪倾颜惊喜地发现,陆凡体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忽然间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不断溃散的势头,终于被止住了!他眉心的道莲印记,那凋零的花瓣边缘,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色与翠绿色交织的新芽,在顽强地探出!

“陆凡!”雪倾颜喜极而泣,更加卖力地催动真血。

青莲虚影也似乎感应到了陆凡道基中出现的那一丝蕴含“轮回”与“新生”意味的奇异变化,洒下的柔光更加浓郁了几分,主动汇聚而来,滋养着他破碎的道莲。

时间,在这片孤岛般的庇护所中缓慢流逝。

陆凡的伤势太重,恢复得极其缓慢。但他的意识,却在青莲庇护与轮回灯影的刺激下,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龟息悟道状态。破碎的道莲在缓慢重组,新生的花瓣虽然稚嫩,却同时蕴含着混沌、初火、琉璃、青莲,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轮回”意蕴,根基似乎因祸得福,变得更加广阔与坚韧。

雪倾颜的伤势在青莲光芒下逐渐恢复,她寸步不离地守着陆凡,冰蓝的眸子中,悲伤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守护之意取代。墨渊等人也陆续恢复了一些行动力,敬畏地看着那朵青莲虚影和仍在昏迷(实为深度悟道)的陆凡,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直到某一刻——

陆凡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左眼深处,混沌初火缓缓流转;右眼深处,一点青翠莲影若隐若现。而在瞳孔最核心,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能映照前世今生的混沌灯影,一闪而逝。

他的气息依旧不强,甚至尚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但那气息的质,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仿佛与这片归墟,与那被囚禁的青莲,有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他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眼圈微红却满脸欣喜的雪倾颜,看到了远处敬畏望来的墨渊等人,也看到了头顶那朵温柔庇护着他们的青莲虚影。

他支撑着坐起身,对雪倾颜露出一个安抚的、苍白的笑容。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青莲虚影,直视下方那无垠的黑暗,直视那被重重锁链囚禁的庞然青莲本体。

他轻轻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看到了。”

“你的痛苦,你的不屈。”

“噬道之虫,寂灭锁链,归墟囚笼……”

“还有……那盏灯的方向。”

他顿了顿,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

“这份因果,我接了。”

“待我恢复,便去斩了那些锁链,灭了那些虫子。”

“然后……找到那盏灯,为你,也为我……讨一个真正的轮回与新生!”

他的话语很轻,却如同誓言,在这片寂静的庇护所中回荡。

头顶的青莲虚影,光芒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在期待。

而在那归墟最深处,被囚禁的青莲本体,莲心处那点混沌光晕,似乎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新的目标,已然明确。前路,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与险阻,但这一次,他有了必须完成的承诺,与必须点亮的方向。

(第29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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