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过后的庭院里,青苔爬满了石阶,几株芭蕉被洗得翠绿欲滴。唐枫握着那柄木剑,剑尖斜指地面,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段无涯站在对面,依旧是那身月白长衫,手中也握着一把木剑,剑身光滑,显然用了有些年头。“《淬灵诀》的要诀是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以柔养刚,以灵淬骨。”唐枫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三个月来,他每日诵读《淬灵诀》,对其中的字句早已烂熟于心。这功法与他以往修炼的霸道路数截然不同,讲究灵力与天地灵气的共鸣,如同春雨润物,缓慢却扎实。
“知道就好。”段无涯手腕轻抖,木剑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带起的气流拂过唐枫脸颊,“再来。”
木剑再次袭来,招式与上次相同,依旧是看似缓慢却无懈可击的一剑。唐枫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按照《淬灵诀》的法门运转灵力,不再试图硬接,而是将灵力灌注于木剑,顺着对方的剑势轻轻一挑。
“叮”的一声轻响,两柄木剑相触,段无涯的剑势竟被引偏了半分。
“有点意思。”段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剑招陡变,原本柔和的弧线突然化作凌厉的直刺,直指唐枫心口。
唐枫心中一凛,这变招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左脚为轴,猛地旋身,同时木剑反手撩起,堪堪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不错,反应快了些。”段无涯收回剑,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太急。《淬灵诀》讲究‘随’,随对方之势,随天地之气,你刚才的旋身虽快,却少了几分从容。”
唐枫点头,确实如此。刚才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用了以往的搏杀技巧,若非段无涯留手,他恐怕已经中招。
“歇会儿吧。”段无涯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又扔给唐枫一瓶,“你体内的蚀骨雾余毒还没清干净,急着提升反而坏事。”
唐枫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凉茶带着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燥热。“你到底是谁?”他忍不住问道,“以你的修为,不该只是个路过的修士。”
段无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望向窗外的芭蕉,沉默片刻后道:“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唐枫腰间的烈焰令牌上,“倒是你,这令牌是从哪来的?”
“家师遗物。”唐枫摸了摸令牌,“他是烈焰宗的修士,三十年前失踪了。”
“烈焰宗……”段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你可知,烈焰宗当年为何覆灭?”
唐枫摇头:“只知道是被魔道围攻,具体的细节没人肯说。”
段无涯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因为他们找到了‘焚天炉’的碎片。”
“焚天炉?”唐枫心中一震,那不是《焚天总诀》中记载的上古法器吗?据说能炼化万物,威力无穷。
“没错。”段无涯点头,“那炉子本是正邪两道都想得到的宝贝,烈焰宗得了碎片,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你师父韩风,当年就是为了保护最后一块碎片,才落入魔道手中。”
唐枫猛地站起身,呼吸急促:“你说什么?我师父还活着?”
“不好说。”段无涯语气平淡,“当年我在瑶州见过他一面,被关在蚀骨门的囚牢里,后来……就不知道了。”
唐枫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原来师父不是失踪,而是被魔道抓走了!蚀骨门……又是蚀骨门!
“别激动。”段无涯看着他,“你现在去找他们,无异于自投罗网。蚀骨门的门主是结丹后期修士,比我还强,门下高手如云,你这点修为,连山门都进不去。”
“那我该怎么办?”唐枫声音发颤,既有愤怒,又有无力。
“变强。”段无涯吐出两个字,“等你能接我十招,再说其他的。”他拿起木剑,扔给唐枫,“继续练,这次,我不会留手。”
唐枫接住木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波澜强行压下。他知道段无涯说得对,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变强,才能救出师父,才能履行与林月瑶的约定。
木剑再次相交,这一次,唐枫的心静了许多。他试着去感受段无涯的剑势,感受空气中流动的灵气,让自己的灵力如同溪流般,顺着对方的攻势蜿蜒前行。
“叮、叮、叮……”
木剑碰撞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清脆而有节奏。唐枫的动作依旧带着生涩,却渐渐有了《淬灵诀》的韵味,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如流水般,在对方的攻势中寻找生机。
段无涯眼中的赞许越来越浓。这小子不仅韧性强,悟性也高,一点就透,难怪韩风会把烈焰令牌交给他。
雨又开始下了,不大,像牛毛般飘洒着。两人谁也没有停手,木剑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残影,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专注。
唐枫的脑海中,师父的身影与林月瑶的约定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着他挥出一剑又一剑。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他不会再迷茫。
雨幕中,两柄木剑依旧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一个崭新的开始,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