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呢?你们不是说这事得靠三十年前了嘛,现在他们一家怎么回事?”
面对陈哥的询问,钟冥继续说了起来。
自打没了胳膊之后,卜事仁就不再去上学。
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管着。
没过一年的功夫,这蒋大花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因为情况特殊,村里给他们家办了低保。
蒋大花在院子里种点瓜果蔬菜什么的,这日子倒也还能过去。
等到卜事仁二十岁开始,蒋大花就张罗起来了给找对象的事儿。
可附近的人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家的情况,谁也不想把好闺女嫁他们家去。
蒋大花那些年没事就往徐媒婆家里跑。
徐媒婆一看着是她,脸都愁地皱到了一块:
“我说蒋大花啊,你天天上我家来也没用啊。”
“你家这情况你也清楚,我但凡是一提,人家就全都拒绝了。”
“要我说啊,你们娘俩就凑合着得了。”
“大花啊,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家情况就摆那里了,谁好人家姑娘能看上你家,进门就是当保姆的命,嫁个老光棍也比嫁你儿子强。”
这话说得蒋大花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为了儿子能娶个媳妇,蒋大花愣是把脾气忍了下来。
“徐姐啊,你再给我们瞅瞅呗。”
“瞅瞅啊,行,我再给你瞅瞅。”
“不过你们必须得给我放个准话,要是有人愿意嫁你儿子,你能拿出多少彩礼?”
蒋大花闻言眼珠子就是一转,瞟了徐媒婆几眼后这才小心说道:
“看您说得,什么彩礼不彩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
“这两孩子看着行就完了嘛,到时请村里人吃个饭就得了,那要彩礼不就成了卖闺女嘛……”
蒋大花还要再说些什么,徐媒婆却实在懒得再听了。
“得得得得,你可别跟我这儿磨洋工了。”
“你赶紧走吧,你儿子那事儿我可管不了,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一天天竟想着天上掉馅饼,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就这样还想着娶媳妇呢。”
徐媒婆把蒋大花推出了门外,随后就‘哐’地一声把自家大门关上。
蒋大花气得直接站在街边骂:
“姓徐的,你少在这里狗眼看人低,自己没本事给人说媒还在那里阴阳怪气。”
“你给我等着,到时我儿子肯定会娶个好姑娘,我非得让你看看!”
蒋大花这狠话说得痛快,可现实情况却实实在在地打了她的脸。
之后的许多年里,蒋大花为了自己儿子的婚事那是跑断了腿,可依旧没什么着落。
转眼间,卜事仁也从二十的小伙子,成了四十的老光棍。
不知道是不是光棍久了精神出了点问题。
他没事就好往小媳妇堆里凑,呲着大黄牙跟人家套近乎。
人家几个小媳妇原本就是聚在一块聊聊天,结果一看他那邋遢样,全都吓得赶紧跑回了家。
起初,有几个媳妇找到蒋大花,想让她管管自己儿子。
结果蒋大花一听这话,很是嫌弃地打量了眼前几人:
“呸,骚狐狸,我儿子乐意看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
“还不想让人看,你是有多见不得人才不让人看啊?我看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鸟,少跟我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再说了,我儿子怎么就找你们不找别人?还不是你们看着就发骚。”
都是刚结婚的人,大伙脸皮实在没有蒋大花的厚。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被蒋大花给说得全都红了脸。
既然说不过,她们就纷纷回家跟自己男人告起了状。
于是时隔许多年。
卜家的门前又有了找上门算账的人。
几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直接把卜事仁拎着衣领给扔到了地上。
“老王八羔子,就你老骚扰我媳妇啊,找打是不是!”
“别以为你没胳膊了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老子家里有钱,你放心啊,打完了医药费我给你出。”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啊,等你好了我还来接着打。”
带头的这一位是头一年刚结的婚。
听到媳妇说村里有个没胳膊的神经病老骚扰她。
这人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说的肯定就是卜事仁了。
于是私下里找了别人一问,他们也说自家媳妇被卜事仁给骚扰过。
“他娘的,走!今天不跟他干一场,他是真拿咱们当软包子啊。”
因为来得都是膀大腰圆的小伙子。
蒋大花吓得直接躲到了一边瑟瑟发抖,连拦都不敢拦一下。
那一天,卜事仁被人打掉了两颗牙。
打人的这几位倒也讲究。
他们把人胖揍了一顿后,还真就带着卜事仁直接去看了病。
几个小时后。
几个人把包成粽子的卜事仁送回来,一脚就把他从车上踢了下去。
“老混蛋,以后我们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自此之后,卜事仁也老实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娘俩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毕竟这种人家,女方脑子再进水,也是不敢嫁进来的。
“哎?不对啊。”
“那他们家哪里来的孩子呢?”
陈哥听到这里,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因为这个卜事仁啊,他还真就娶上媳妇了。”
大约就在十年前,这蒋大花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了一个女人给卜事仁当媳妇。
这女人脑子进没进水,大伙不知道。
但很快村民们就发现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她不仅疯,而且一句话都不会说。
见到陌生人就会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女人不仅没有牙齿而且还没有舌头。
大伙一看这情况,担心女人是被拐来的,赶紧就把刘村长叫来了。
刘村长当时就报了警。
结果查来查去呢,还真就找到了这个女人的爸妈。
那对夫妻说自己年纪大了,管不了她了,所以才给她找个归宿。
两个人结婚十年,孩子生了六个,活了的只有五个。
村长和妇女主任愁的恨不得天天上他家做思想工作去,结果人家蒋大花就一句话。
“我家事仁必须得生个儿子才行,不然不就断了香火了嘛。”
直到去年,疯女人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
蒋大花这才松了口,同意让妇女主任带着她去医院做了节育。
陈哥听到这里,没忍住问候起了卜家和蒋家的祖谱。
要说这人也是真禁不起念叨。
陈哥不过才骂了二十来分钟,蒋大花竟然就找到了钟冥的店里。
钟冥原以为,蒋大花是找自己把那小女孩下葬的。
结果对方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
“钟冥啊,我儿子……我儿子他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