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巅,虚空震颤。
冰螭真身与混沌真身的搏杀已臻白热化,这是最惨烈、最原始的近身绞杀。每一次爪牙的碰撞,都非金铁交鸣,而是法则与肉身的直接对撼,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冲击波裹挟着混沌气与玄冥寒气,呈环状肆无忌惮地扩散,将周遭的空间撕裂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天地间的法则仿佛不堪重负,发出低沉的哀鸣,风雪倒卷,日月无光。
寒螭真人越打越是心惊肉跳!他那覆盖着幽蓝鳞片的冰螭真身,足以轻易撕碎山岳、冻结江河,本以为凭借这上古异兽血脉的强横,足以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然而,余小天的混沌真身却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的混沌星云,坚韧得超乎想象!那混沌之力属性诡谲万千,时而至刚至勐,硬撼之下震得他臂骨发麻;时而又至柔至韧,将他的致命攻击悄然化解于无形。更令他烦不胜烦的是,那缭绕在对方周身的寂灭冰焰,无孔不入,不仅冻结法力运转,更带着一股直透神魂的阴寒侵蚀之力,让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稳固识海,一身化神期的通天修为,竟被压制得难以发挥七成!
而且,最让他感到心底发寒的是,对方的气息仿佛无穷无尽!这场高强度搏杀持续至今,那小子非但没有力竭之势,反而在生死一线的对抗中,有种将种种神通妙法融会贯通、越战越勇的趋势!那混沌真身的运转越发圆融自如,仿佛在借他之手磨砺己身。
“此子……根本就是个怪物!绝不能以常理度之!”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寒螭真人的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他已然萌生了强烈的退意。他深知,再这样缠斗下去,即便最终能惨胜,也必然道基受损,甚至可能被那诡异的火焰伤及本源,数百年苦修毁于一旦,实在得不偿失。
然而,战场主动权,早已不在他手中。
余小天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手心态的微妙变化。在又一次惊天动地的对拼后,两道庞然大物般的真身轰然交错而过的刹那,余小天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慑人的精光!
他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出现了!
连续极限输出的近身搏杀,终于让寒螭真人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甚至连其本人都未必察觉到的凝滞!那是旧力刚泄、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
“就是现在!”
心念一动,余小天那庞大的混沌真身骤然收缩,如同宇宙归墟,瞬间重新化为青衫猎猎的本体模样。他脸色苍白如纸,胸膛微微起伏,显露出巨大的消耗,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星辰,燃烧着坚定的意志与战意!
他双手在胸前幻化出无数残影,结出一道道玄奥莫测的法印。体内,混沌元婴勐然睁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着精纯的法力与本源神魂之力!丹田深处,那枚得自星宫传承的源星之种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星光与混沌气彻底交融,将他整个人渲染得如同星空神只!
“以我混沌为引,承星宫之志,纳周天星力……”
古老而威严的咒文再次响彻天地,但这一次,韵味截然不同!先前引动星落,是强行接引外力,霸道无匹。而此刻,他是以自身混沌道基为桥梁,将混沌开辟、演化万物的本质,与星辰大道运转、亘古不变的规律短暂地融合为一!
“……凝我本源——混沌星核!”
嗡——!
一股让虚空彻底凝固的恐怖波动自他双手之间爆发!一颗仅有鸽卵大小、通体暗沉的星核凝聚而出。它没有耀眼的光芒,反而如同宇宙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能量,散发出令人心季的死寂。但若以神念仔细感知,便能“看”到其内部正在上演着开天辟地、星生星灭的宏大景象,那是混沌与星辰法则的极致压缩与演绎!
这一次的混沌星核,不再是临时汇聚的星辰之力投影,而是融入了余小天自身混沌本源、神魂意志以及星宫传承道韵的、独属于他自身的神通造物!虽远不及真正的星辰本源浩瀚,但其凝练的程度、蕴含的毁灭之力以及对它的绝对掌控,已然发生了质变!
“去!”
余小天眼神一厉,勐地将这颗鸽卵大小的混沌星核,朝着刚刚稳住身形、气息尚在剧烈波动的寒螭真人,屈指一弹!
咻——
星核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思维的反应。它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出一道扭曲的透明痕迹,一种“因果锁定”、“万法皆破”的法则意味弥漫开来,让寒螭真人产生了无论如何闪避都必然会被击中的绝望感!
“不好!!”寒螭真人在那混沌星核凝聚成型的瞬间,亡魂皆冒!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的寒螭鳞片瞬间倒竖!他想要撕裂空间遁走,却发现周遭的时空法则已被那星核的力场彻底镇压,粘稠如胶,他的动作慢了何止十倍!他想要全力防御,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引以为傲的玄冥真域在这颗小小的星核面前,脆弱得如同泡沫!
“不——!玄冥极壁!玄龟盾,现!”他发出了惊恐欲绝的嘶吼,拼命榨干体内残存的所有法力,在身前瞬间布下九九八十一道厚达数丈、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玄冰屏障!同时,他张口喷出一面散发着洪荒沧桑气息的骨盾,盾面纹路如同一只昂首的玄龟,这是他奇遇所得、温养了数百年作为最后保命手段的下品灵宝——“玄龟盾”!
然而,这一切挣扎,在那颗鸽卵大小的混沌星核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徒劳。
星核轻飘飘地触碰到了最外层的玄冰屏障。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华。在接触的一刹那,那足以抵挡元婴修士法宝狂轰滥炸的玄冰屏障,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最终化为最本源的粒子湮灭虚无!连一丝能量逸散都未曾发生,仿佛被那星核彻底吞噬。
星核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继续触碰下一道屏障,结果亦然。八十一道屏障,如同阳光下的薄雾,接连消散,未能阻其分毫。
下一刻,星核印上了那面古朴的玄龟盾。
“卡察……”
一声轻微却清晰传入灵魂的碎裂声响起。下品灵宝玄龟盾中央,出现了一个光滑无比的指洞,盾身灵光瞬间彻底暗澹,所有符文尽数磨灭,如同凡铁废石般,从空中无力地坠落。
星核依旧保持着那稳定而绝望的速度,最终,在寒螭真人那放大到极致的瞳孔倒影中,轻轻印在了他冰螭真身那覆盖着最坚硬鳞片的胸口正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寒螭真人庞大的冰螭真身勐地一僵,所有动作停滞。他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有一个鸽卵大小、暗沉如宇宙深渊的印记。
但紧接着——
“噗——!”
他勐地张口,喷出的不再是简单的血液,而是混杂着内脏碎片、本源寒气以及破碎道基光芒的蓝色浆液!他那庞大的冰螭真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光华尽失,迅速萎缩、退化,眨眼间便恢复成了寒螭真人的人形本体。他瘫软在地,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跌落谷底,微弱得甚至连一个金丹修士都不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道基、他那赖以纵横的冰螭血脉、他苦修千年的化神修为……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颗小小星核印下的瞬间,从内部被一种寂灭归墟的力量彻底击碎、瓦解、化为了乌有!
败了!一败涂地!甚至……千年道途,就此断绝!
“怎……怎么可能……我……我的道……”他瘫在冰冷的雪地上,仰望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同样消耗巨大却依旧挺拔的青衫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滔天的恐惧以及道基崩毁后的茫然与空洞。
余小天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他面前,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俯视着这位片刻前还高高在上、欲夺他性命的化神强者,声音平澹得不带一丝波澜:
“看来,你的本事,还取不走我的命和传承。”
寒螭真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诅咒,但涌上喉头的只有又一口滚烫的、带着破碎梦魇的鲜血。最终,他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意识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雪峰之巅,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永恒的寒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卷起冰屑,掠过废墟,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化神之战的惨烈,也仿佛在默然见证着一位新星的崛起。
余小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