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的先锋大军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韩国宜阳。战争的胜负,固然取决于前线将士的勇武与将领的谋略,但更离不开后方那庞大而精密的后勤保障体系。而这副千钧重担,便压在了被秦王嬴政委以“统筹后勤”之责的廷尉李斯肩上。
廷尉府的职能瞬间被拓宽。李斯立刻在府内设立了临时的“东征粮秣调度署”,自任主事,并紧急抽调了治粟内史、少府等相关部门精通钱粮、运输的官吏协同办公。他没有丝毫慌乱,展现出卓越的组织协调能力。
首先,是粮草的筹集与调运。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李斯依据以往军需数据和此次战役的规模、预估时长,迅速核算出所需的粮食总量。命令通过一道道加盖了廷尉和丞相(此时相位空缺,但相关机构仍在运行)印信的公文,发往关中各郡县。
“着内史、陇西、北地等郡,即日起,按定额征收军粮,限期运抵咸阳及沿途指定粮秣转运点!延误者,郡守、县令以下,皆以贻误军机论处!”
“命敖仓、陈仓等大型官仓,即刻清点库存,做好调拨准备!”
“征调关中所有可用牛马、车辆,编入运输序列,由军方统一调度护卫!”
命令雷厉风行,不容置疑。秦国的国家机器高效运转起来。各郡县的官吏不敢怠慢,立刻下乡催征。虽然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但在严密的秦法体系和战争动员令下,无人敢公开反抗。无数的粮食从四面八方,通过漕运、陆路,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咸阳和前线方向汇聚。
咸阳城外,新设立的几处大型临时粮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金黄的粟米,堆积如山,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安的光芒。负责看守的士卒日夜巡逻,戒备森严。
除了粮食,还有海量的其他物资需要筹措:制作箭矢的翎羽、青铜;打造和修补兵器的金属、皮革;将士御寒的冬衣、帐篷;驮运物资的牲畜所需草料;治疗伤员的药材……林林总总,千头万绪。
李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巨大的版图上排兵布阵。他协调少府监造兵器甲胄,命令太仆征集管理牲畜,指示太医署准备医药。每一项都有专人负责,定期汇报进度,确保无缝衔接。
他还创造性地改进了物资运输的流程。借鉴了之前推行户籍和曲辕犁时使用的“表格统计法”,设计了统一的物资登记、核验、交接文书格式,使得物资从出库到运抵前线的每一个环节,都有迹可循,责任到人,极大地减少了损耗和舞弊的可能。
“凡运输车队,需明确标注始发地、目的地、物资种类数量、押运官吏姓名。抵达交接时,双方需共同勘验,签字画押,一份留存,一份送回备案。若有短缺损毁,按律追究押运者及交接者之责!”
这套方法,虽然增加了文书工作量,但却使得后勤管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高效。
与此同时,通往东方的前线道路上,庞大的运输队伍络绎不绝。牛车、马车首尾相连,绵延数十里。沉重的车轮碾过冻土,发出隆隆的声响。押运的民夫和兵卒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连成一片。这是一条流淌着物资的生命线,维系着前方大军的命脉。
站在咸阳附近的一处高地上,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群般忙碌的运输队伍和远处那巍峨的粮山,李斯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堆积如山的粮草,这川流不息的运输,不仅仅是冰冷的物资,更是他权力的体现,是他能力的证明,也是帝国力量的象征。
他知道,王贲在前线的捷报,固然耀眼,但若没有他在这后方稳如磐石的支撑,再锋利的宝剑,也会因后勤不继而失去锋芒。这场灭韩之战,是对秦国军力的考验,更是对他李斯统筹全局能力的终极试炼。
他必须确保,这条生命线,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