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对 幼 帝 与 日 俱 增 的 依 赖 与 信 任 , 李 斯 并 未 有 丝 毫 懈 怠 或 居 功 自 傲 之 心 , 反 而 更 加 感 到 肩 头 责 任 之 重 大 。 他 深 知 , 眼 前 这 个 聪 颖 好 学 、 心 地 仁 厚 的 孩 子 , 不 仅 是 大 秦 帝 国 未 来 的 希 望 , 更 是 他 李 斯 逆 天 改 命 、 践 行 理 想 的 关 键 所 在 。 因 此 , 他 将 辅 政 之 余 的 绝 大 部 分 精 力 与 心 血 , 都 投 入 到 了 对 幼 帝 的 悉 心 教 导 之 中 , 不 敢 有 负 “ 仲 父 ” 之 名 , 更 不 敢 有 负 先 帝 扶 苏 的 托 付 。
这种尽心,首先体现在他对教育内容的精心设计与安排上。他并未沿用传统的、单纯强调法家严刑峻法或儒家繁文缛节的教学模式,而是博采众长,兼收并蓄,为幼帝量身定制了一套极为系统且务实的教学方案。每日的课程被安排得张弛有度,既有需要正襟危坐、刻苦钻研的经史典籍,也有相对轻松活泼的掌故轶事、地理博物;既有必须熟记于心的律法条文、典章制度,也有培养其思维能力的算学启蒙、逻辑推演。
李斯亲自担任最主要的讲授者,尤其是在关乎帝王心术、治国方略的核心课程上,他从不假手他人。每当为幼帝讲学之时,他都会提前许久便开始准备,反复推敲讲授的角度、列举的案例乃至说话的语气。他会将晦涩难懂的《商君书》、《韩非子》中的核心思想,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结合近期发生的朝政实例娓娓道来。讲解《韩非子·主道》篇中“虚静无事,以暗见疵”时,他不会停留在字面意思,而是会举例说明:“陛下可知,为何有时臣子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而朕…而先帝与老臣却往往静观其变?这便是要让他们充分暴露各自的观点和意图,如同将鱼饵投入水中,静观其变,方能看清哪些是忠言,哪些是谗言,哪些人结党营私,哪些人一心为公。”
他的讲授并非填鸭式的灌输,而是极其注重启发与互动。他常常在讲到关键处时突然停下,向幼帝提问:“若陛下是当时的齐桓公,面对易牙、竖刁、开方这三个看似忠心无比的臣子,会如何处置?”或者,“若有一地郡守,政绩卓着,深受百姓爱戴,但其族中子弟却多有横行乡里之举,陛下当如何权衡赏罚?”他鼓励幼帝思考,允许他提出不同的看法,甚至偶尔的“童言无忌”。当幼帝的回答有闪光点时,他会毫不吝啬地给予赞许;当回答出现偏差时,他也不会直接否定,而是通过一步步的追问和引导,让幼帝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种尽心,还体现在他对教学时机的巧妙把握上。李斯深知,对于帝王的教育,课堂讲授固然重要,但实践中的言传身教往往更能入脑入心。因此,他非常善于利用处理日常政务的间隙,对幼帝进行“现场教学”。批阅奏章时,他会特意挑选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让幼帝在一旁观看,并解释为何对此奏章要如此批复,其中涉及到哪些律法、哪些利益权衡、哪些潜在的隐患。接见臣子时,他会在事后与幼帝复盘,分析该臣子的言辞、神态、以及其奏对背后可能隐藏的动机和诉求。
有一次,一位来自东郡的官员入宫述职,言辞恳切,数据详实,将当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政绩斐然。幼帝听后,面露赞赏之色。待那官员退下后,李斯却并未立刻褒奖,而是缓缓问道:“陛下觉得此人如何?”
幼帝答道:“此人看起来是个能臣干吏,所言之事,条理清晰,政绩突出。”
李斯微微颔首,又道:“陛下观察入微。然则,陛下可曾注意到,他言及境内民户增长、垦田数目时,眼神略有游移,且其所报数字,相较于去岁,增长幅度远超邻近郡县,近乎完美?”
幼帝一愣,仔细回想,似乎确有其事。
李斯这才点拨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出政绩是好事。然则,过犹不及。数据过于完美,有时反而值得警惕。或是急于求成,用了非常手段;或是为了迎合上意,虚报浮夸。此事,需暗中遣人核实,方可定论。为君者,既要用其才,亦需察其弊,不可偏听偏信,被表象所迷惑。”
幼帝恍然大悟,认真地点了点头,将这番话牢牢刻在心里。
李斯的尽心,更体现在他对幼帝全面发展的关注上。他并非只想培养一个精通权谋的君主,更希望塑造一个心智健全、见识广博、懂得生活情趣的“人”。他会关心幼帝的饮食起居,叮嘱宫人根据季节变化及时增减衣物;他会过问幼帝的课余活动,鼓励他在学习之余,适当进行一些射箭、驭车之类的体育活动,以强健体魄;他甚至会留意到幼帝对音律偶尔流露出的兴趣,特意寻来一套音色清越的编钟,让乐师教他一些简单的击奏方法,以陶冶性情。
这份呕心沥血的教导,如同春风化雨,细致入微地滋养着幼帝成长的每一天。李斯几乎将自己数十年的宦海沉浮、学识积累、乃至对历史走向的深刻洞察,都融汇在了这日复一日的讲授与点拨之中。他不仅在传授知识,更是在塑造一个皇帝的灵魂,引导着他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却又孤独危险的权力之巅。这份“尽心”,已然超脱了单纯的臣子职责,蕴含了一位穿越者试图扭转乾坤的宏愿,一位老师对得意门生的期许,以及一位长者对晚辈未来的深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