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的cmo会回答你。”
莫测端起美式,没接话茬,而是将舞台交给了身边的姜望舒。
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
姜望舒收起平板,坐直了身体。
那股在建行浸淫多年,与无数高净值客户打交道而形成的气场,在此刻展露无遗。
“于律师,门票的价格,取决于您想坐的位置。”
“诡神资本目前对外部有限合伙人(Lp)开放三个档次的坐席。”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清晰的阶梯式分成标准呈现出来。
“第一档,旁听席。起步资金一百万,资金规模在五百万以内。我们的分成比例是九比一,我们拿九。”
于若秋端着咖啡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九一开?
这哪里是代客理财,分明是公开抢劫。
姜望舒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介绍。
“第二档,贵宾席。资金规模五百万至一千万,分成比例八比二。”
“第三档,至尊席。资金规模一千万以上,分成比例七比三。”
“刘佳怡母亲张秀莲女士的三千万,执行的就是这个标准。”
姜望舒介绍完毕,补充了一句总结。
“简而言之,我们收大头。”
于若秋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被打乱了。
她见过无数贪婪的资本协议,但从未见过如此赤裸、如此霸道的条款。
私募界的行规是二八,管理费2%,收益分成20%,基金管理人拿走利润的两成,已经是行业顶尖水准。
他倒好,张嘴就要七成,甚至九成。
这已经不是践踏行业规则了,这是在行业的尸体上蹦迪。
她放下咖啡杯,身体坐直,重新切换回了金杜律所高级合伙人的模式,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冷意。
“姜总,恕我直言,我去年刚亲手送了一个玩资金盘的天才进去,他玩的模式跟你们很像,敛财三个亿,最后判了十二年。”
她的话又快又密,每一个字都踩在法律的红线上。
“你们这种以前置‘认知变现费’和超高业绩报酬为核心的收费模式,在没有牌照的情况下,有一个非常精准的法律界定——非法经营。”
“更别提这个严重偏离市场公允的分成比例,这在法庭上会被认定为‘霸王条款’,根本不受保护。”
“一旦出现亏损,客户反诉,你们不仅要赔钱,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于若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在没有私募基金管理人牌照,没有进行产品备案的情况下,向非特定合格投资者收取如此高昂的业绩报酬……”
“真要上法庭,你这就属于‘情节特别严重’,得加重量刑。”
“所以呢?”
莫测终于开口,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美式,然后冲她笑了笑。
“于律师,你到底是想买门票,还是想给我送传票?”
“……”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根本不在乎法律怎么说,因为他认定自己站在规则之上。
于若秋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也有些……兴奋。
和这种人交手,要么把他送进去,要么,就加入他。
显然,第一个选项的难度系数有点高。
莫测放下咖啡杯,身体依旧靠在椅背上,姿态没有丝毫变化,但说出的话却充满了侵略性。
“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诡神资本目前还缺一个首席法务官,cLo。”
“我个人更喜欢叫‘法律守门人’。”
于若秋的心脏猛地一跳。
莫测继续加码,每一句话都精准地砸在她欲望最旺盛的地方。
“待遇有三条。”
“第一,你将拥有内部投资权限。用你自己的钱,享受和核心团队一样的待遇,五五分成。”
“第二,除了个人投资收益,你还能拿到团队总收益的分红,具体比例,看你的贡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莫测抬眼看着她,“你将获得一个资格,一个亲手为‘神迹’构筑法律城墙的资格。”
“一个把‘非法集资’变成‘顶层联盟’,把‘野蛮生长’变成‘新规缔造’的机会。”
咖啡馆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莫测的声音在回荡。
于若秋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她引以为傲的法律壁垒,在“五五分成”和“缔造新规”的诱惑面前,开始出现裂痕。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这个诱人提议里的陷阱。
“那我需要做什么?”于若秋的声音有些干涩,“需要我离开金杜?”
这是一个现实到不能再现实的问题。
金杜是国内最顶级的红圈所,她能爬到高级合伙人的位置,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个身份,是她所有社会地位和价值的来源。
一旦离开金杜这个顶级平台,任凭她能力再强,光环也将瞬间黯淡,沦为团队依附者。
她于若秋,绝不能接受这样的归零。
就像眼前的姜望舒,离开建行,就必须赌上一切,从零开始。
“离开?”莫测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
他用陈述的口吻解释。
“我的风控官依旧在券商一线,我的财务官也还在大学里教书。”
“我需要的,是她们的专业和大脑,不是她们的办公室工位。”
他靠回椅背,姿态闲散。
“诡神资本目前不需要固定的办公场地,线上沟通即可。原则上,在你认为时机成熟之前,你不需要离职。”
莫测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定义了她的职责。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给我们这艘即将驶入深海的核潜艇,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法律外壳。”
“为我们所有的战绩,披上合法的外衣。”
“我要你,用你的专业,为我们撰写属于诡神资本的人间律法。”
一瞬间,于若秋全明白了。
高到离谱的外部Lp分成门槛,是为了筛选客户,更是为了限制规模,避免触碰监管红线。
不设固定办公场地,核心成员身兼数职,是为了保持团队的灵活性和隐蔽性。
吸纳银行、券商、高校、律所的顶级人才,不是为了组建一个常规的私募基金。
他想做的,根本就不是私募!
私募追求的是管理规模,是用别人的钱生钱。
而莫测,他是在用“神迹”作为筛选器,招募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用五五分成的超高利益进行捆绑,组建一个封闭、隐秘、高效的精英联盟。
他要的不是客户,是盟友。
一个横跨金融、法律、学术等多个领域的,只为少数人服务的……
家族办公室联盟!
而他,就是那个驾驶战车的唯一核心。
于若秋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颤栗”的情绪从脊椎升起。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还要……迷人。
她忽然笑了。
之前所有的审视、试探、锋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份印着“万方发展”清仓报告的平板,指尖在“+72.17%”的数字上轻轻划过。
随即,她做了一个让姜望舒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于若秋拿起桌上的方糖夹,夹起一块方糖,“叮”的一声,丢进了自己那杯冷掉的黑咖啡里。
她抬起头,看向莫测,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么,莫总。”
“作为诡神资本未来的首席法务官,我的第一份工作……”
“是不是该起草我自己的雇佣合同?”
“顺便问一句,我的个人资金,第一批可以投多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