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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的朱漆重门浸在暮色里,铜钉鎏金在昏暗中泛着森冷暗光。门侧两尊石狮衔着铜铃,晚风穿喉而过,铃音沉滞如泣,裹着牢内经年不散的腐霉与血腥。苏瑶掌心攥着枚鎏金金牌,“奉旨医监”四字被体温焐热,却驱不散指尖因紧绷而起的凉意——这是太医院老院判临终所赠,先帝亲赐的信物,寻常狱卒见之必退,可此刻守牢的校尉却垂手立在门前,面色为难地拦着去路。

“苏姑娘,非是卑职敢拦您,实在是张侍郎有严令。”校尉偷瞄着苏瑶掌心金牌,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声音压得极低,“张大人今早亲至牢中,说春桃姑娘涉逆党大案,属钦定要犯,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以同党论罪。您这金牌虽贵重,可张大人掌刑部勘核之权,卑职区区末吏,实在得罪不起啊!”

苏瑶指尖攥着金牌,指节泛白,眸色骤沉如寒潭。张承业动作竟如此迅疾,半日之间便给春桃扣上“逆党”罪名,还封死探视之路,分明是怕她从春桃口中套出隐秘。她抬眼望向校尉身后的甬道,昏黄灯笼在青砖墙上投下摇曳暗影,隐约有铁链拖地的脆响穿风而来,心尖猛地一缩——春桃性子烈如寒梅,宁折不弯,张承业要的是“招供”,定会用酷刑相逼。

“我不闯牢,只问一句——春桃此刻是否安好?”苏瑶向前半步,金牌在暮色中划出冷光,语声沉如撞钟,“若她少一根发、受半分刑,明日我便持此牌直入紫宸殿,倒要叩问陛下:是张侍郎的口谕大,还是先帝亲赐的医监金牌大?是刑部勘核权重,还是先朝遗命如山?”

校尉被她眸中寒芒刺得一缩,忙躬身垂首,声音更轻了:“春桃姑娘……暂无大碍,关在天字重监,未曾动刑。张大人说,要等三日后问斩前,再‘请’她招供。”说到“请”字,他刻意加重语气,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京中谁不知瑶安堂苏姑娘仁心济世,治好了多少权贵亲眷,她的侍女怎会勾结逆党?这分明是欲加之罪,罗织构陷。

“三日后问斩?”苏瑶心尖一凛,张承业竟急着杀人灭口,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她深吸口气,将翻涌的怒意强压入腹,缓缓将金牌收入素色袖中,指尖叩了叩药箱:“既如此,我不为难你。烦请转告牢中看守,若春桃有任何异动——哪怕只是咳一声、皱下眉,即刻遣人往瑶安堂报信。”说罢,她取出个莹白瓷瓶,塞到校尉手中,“这是金疮秘药,刀伤烫伤敷之即愈,给弟兄们分用。这份人情,我苏瑶记着。”

校尉接过药瓶,连忙点头应承:“苏姑娘放心,卑职一定照办!”

离了刑部大牢,暮色已浓得化不开,街面灯笼次第亮起,烛火映着青石板上的残雨,碎光如鳞。秦风牵着乌骓马候在街角老槐树下,见苏瑶身影出现,立刻迎上前,声线因急切而微颤:“姑娘,见到春桃姑娘了?”

苏瑶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张承业下了死命令,不让探视。他要三日后斩了春桃她们,杀人灭口。”

“岂有此理!”秦风怒而拍向马鞍,铁掌震得马身轻颤,“张承业仗着二皇叔之势,竟如此无法无天!姑娘,不如我们今晚便闯牢救人,凭我这身武艺,护着你们冲出去绝非难事!”

“不可。”苏瑶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街边往来的行商走卒,其中两个挑着货担的汉子脚步虚浮,却频频用余光瞥向这边——分明是张承业派来的眼线。她压低声音,气息裹着寒意:“刑部大牢固若金汤,且张承业既敢封牢,必设下天罗地网,就等我们自投罗网。春桃暂时无恙,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她顿了顿,想起校尉垂首时,指节无意识摩挲腰牌的小动作,“何况,我总觉春桃有话要传,只是碍于看守不敢明说。她跟着我多年,若真无计可施,绝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窸窣响动。秦风立刻拔刀戒备,刀锋映着灯笼光,寒芒乍现。却见个穿粗布短褂的小乞丐从墙根探出头,蓬头垢面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确认是苏瑶后,猫着腰窜过来,将个油纸包往她手中一塞,压低声音道:“苏姑娘,春桃姐姐托我给你的!她说‘书房西壁,墨香藏秘’,还说……帕子上的字,你定然认得!”

苏瑶指尖捏着油纸包,触感微凉。拆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素绢帕,帕角绣着瑶安堂药圃的兰草纹——那是她去年生辰时,亲手绣给春桃的信物,针脚细密处,还藏着个极小的“沈”字暗纹。她心头猛地一震,瞬间明了春桃的暗示:线索,就在沈昭远的书房西壁!

“多谢你。”苏瑶摸出几枚铜钱递给小乞丐,看着他跑远后,才对秦风沉声道,“立刻回瑶安堂,慕容珏和三皇子定在那里等消息。春桃给了我们线索,沈府书房有秘密。”

策马返回瑶安堂时,正厅烛火已烧得半残,烛泪堆成琥珀色的小山。慕容珏与三皇子并坐案前,案上摊着杭州府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墨迹未干。见苏瑶掀帘而入,两人同时起身,慕容珏率先开口,声线带着几分急切:“如何?春桃可有音讯?”话未说完,他瞥见苏瑶手中的半块绢帕,又补充道,“杭州那边有了眉目——查到个化名‘老陈’的药商,左撇子,眉心有痣,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开了家‘陈记药铺’,只是三日前突然闭店,踪迹全无。”

“李默定是察觉张承业的追兵,暂时隐匿了。”苏瑶将绢帕铺在案上,指尖点着那“沈”字暗纹,“眼下救人更急——春桃传信说‘书房西壁,墨香藏秘’,这帕子上的暗纹直指沈府。张承业敢如此肆无忌惮抓春桃,绝非临时起意,必是与沈昭远早有勾结,沈府书房定然藏着他们的罪证,甚至可能有李默的下落。”

三皇子捻着绢帕细看,指腹摩挲着兰草绣纹,眉头拧成川字:“沈昭远的书房我去过数次,西壁是一列花梨木书架,摆满了经史子集,连书脊的朝向都规规矩矩,并无异常。”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但春桃既冒死传信,必然藏着玄机。只是沈府守卫本就森严,今日之事后,定是如临大敌,夜探难度堪比闯龙潭虎穴。”

“我去。”苏瑶语声斩钉截铁,未等两人反驳便续道,“去年沈府宴饮,我曾随沈昭远去过书房,对陈设布局了然于胸。我身形纤细,便于隐匿,再携银针迷药,即便暴露也能脱身。秦风武功高强,可随我同往接应;你们二人留在此地,一则稳住张承业,派人监视沈府动静,二则继续追查李默踪迹。”

“不行!”慕容珏上前一步,伸手攥住苏瑶手腕,掌心力道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昭远对你恨之入骨,府中定然备有针对你的机关陷阱。且张承业刚抓春桃,沈府必然增派侍卫,巡逻密度翻倍,此时夜探无异于以身犯险!”

“越是凶险,越不能等。”苏瑶轻轻抽回手腕,眸中亮得惊人,“春桃三日后便要问斩,我们若不能在这三日内拿到证据,不仅救不出她,连父亲的冤屈都无从昭雪。慕容珏,你信我——我不是逞匹夫之勇。明日早朝若能呈上沈张勾结的铁证,便能逼陛下下令重审,春桃自然可保。”

三皇子沉吟片刻,点头道:“苏姑娘说得有理。事不宜迟,我让人立刻绘制沈府的地形图,标注侍卫巡逻路线。慕容珏,你派几个得力的暗卫,在沈府外接应,若有异动,即刻驰援。”

慕容珏见她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益,转身从兵器架取来一套夜行衣:“这是浣雪纺所制,防水防火,内衬软甲能卸刀兵。这三枚迷烟弹,遇风即散,三丈内人畜皆晕;还有这个,”他递过个巴掌大的铜盒,“里面是十二根透骨针,淬了麻沸散,中针者半个时辰内动弹不得。书房那锁是子母连环锁,这把万能钥匙是我特意寻巧匠打造的,可保万无一失。”

苏瑶接过夜行衣与铜盒,指尖触到浣雪纺的微凉触感,心头一暖。慕容珏看似冷峻,实则心思缜密,早已为她备妥一切。她快步入内室换装,墨色夜行衣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形,腰间暗袋藏好针药,脸上蒙着黑绫,只露出一双清亮如寒星的眼眸。“秦风,走。”

沈府位于东街显要处,朱漆大门前两盏大红灯笼照得如白昼,门内两侧各站四名佩刀侍卫,腰杆挺直如松,目光扫过往来行人,锐利如鹰。苏瑶与秦风绕至后院围墙外,此处墙下种着几株老梧桐,枝繁叶茂,恰是侍卫巡逻的盲区。

秦风足尖一点,身形如狸猫般窜上墙头,俯身观察片刻后,对墙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苏瑶借着梧桐枝的支撑,提气轻跃,裙裾扫过叶片,竟未发出半点声响。两人伏在墙头,看着下方侍卫提着灯笼走过,靴底叩击青石板的声音渐行渐远,才同时纵身跃下,落在墙根的月季花丛中,花瓣震颤,却无一片坠落。

沈府后院是座精巧的江南园林,此时夜色深沉,亭台楼阁隐在暗影中,只有几盏宫灯挂在廊柱上,投下昏黄光晕。苏瑶按着三皇子手绘的地形图,带着秦风绕过高耸的太湖石,贴着荷花池的栏杆前行,脚下踩着特制的软底鞋,踏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沿途避开三波巡逻侍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抵达前院的书房外。

书房窗棂透出烛光,将两个身影映在窗纸上,一坐一站。苏瑶伏在窗下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窗缝上。沈昭远的声音带着志得意满的阴狠,清晰传来:“……张大人那边已安排妥当,三日后问斩春桃,苏瑶那丫头重情重义,必然会来劫牢。到时候五十名死士一拥而上,管叫她插翅难飞!瑶安堂到手,太医院的位置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公子放心,张大人已经调了五十名死士埋伏在刑部大牢附近,只要苏瑶一出现,就立刻动手。”另一个声音响起,应该是沈昭远的贴身小厮。

苏瑶心头一寒,果然是陷阱!她对墙外的秦风比了个“接应”的手势,指尖捏起一枚迷烟弹,轻轻拉开引线。趁着侍卫换班的间隙,她将迷烟弹从窗缝中塞进去,又用随身携带的油纸快速堵住缝隙。片刻后,书房内传来“扑通”两声闷响,接着便没了动静。

苏瑶指尖翻飞,铜制钥匙探入锁孔,三转两拨便解了子母锁,身形如蝶翼轻展,悄无声息翻入室内。书房内陈设奢华,紫檀木案上摆着一方端砚,砚台旁的松烟墨散着清苦香气,与沈昭远身上的檀香格格不入。西壁一列花梨木书架直抵梁顶,典籍整齐码放,乍看并无异常。她想起春桃说的“墨香藏秘”,目光落在案上的端砚上——那砚台色泽温润,显然是常年使用的旧物,砚池旁还凝着未干的墨渍。

苏瑶伸手握住砚台,只觉底部微微凸起。她指尖摩挲片刻,摸到个极小的凹槽,凹槽内刻着个“墨”字——与绢帕暗纹遥相呼应。她心头一动,想起慕容珏提过沈府书房有暗门,当即按着“墨”字的朝向,将砚台顺时针旋转半圈。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西壁的书架突然向侧面滑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密室入口,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纸墨香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正中摆着张青石桌,桌上散落着几封火漆封口的书信,还有一本线装账册。苏瑶点燃火折子,昏黄火光映亮信纸,落款处“张承业”三字刺得她眼睛生疼——这竟是沈昭远与张承业的往来密信!信中字字句句,皆是罪证:如何勾结盐商走私盐铁,如何篡改苏父的临终手札,如何罗织罪名导致苏家灭门,甚至提到李默的“假死”是张承业一手安排,只为拿捏老院判的把柄,掩盖先帝死因的隐秘。

“好一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苏瑶念着信中字句,指节攥得发白,指腹几乎要将信纸戳破,胸腔中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父亲一生清廉,为国操劳,竟落得如此下场;苏家满门忠烈,却被冠以“通敌”罪名,尸骨无存。这些书信,便是洗刷冤屈的铁证,是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的希望!

她将书信和账本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密室入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公子,您怎么醒了?”是刚才那个小厮的声音。

“这迷烟药效太浅。”沈昭远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还夹杂着几分不耐,“方才总觉心口发慌,似有异动。你去瞧瞧书房,莫要让什么阿猫阿狗闯了进来。”

苏瑶心中一紧,连忙吹灭火折子,躲到石桌底下。她听到书架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沈昭远和小厮走进密室的脚步声。“奇怪,没人啊。”小厮疑惑地说道。

“不可能,定是有老鼠作祟。”沈昭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他惯用的檀香——那是当年苏瑶送他的生辰礼,如今闻来只觉恶臭难当。苏瑶攥紧袖中的透骨针,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青石桌下的阴影,只待他靠近便动手。

就在沈昭远的靴尖即将踏入密室的瞬间,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伴着兵器碰撞的脆响:“不好了!前院进贼了!夫人的金步摇被偷了!”

沈昭远和小厮都是一惊。“怎么回事?”沈昭远连忙转身,“快出去看看!”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苏瑶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她快速将密信与账册妥帖藏入怀中暗袋,又将砚台转回原位,书架缓缓合拢,恢复如初。确认无误后,她翻出窗户,与候在墙外的秦风汇合。

“怎么样?拿到证据了吗?”秦风见她出来,连忙问道。

苏瑶点头,翻身上马:“拿到了,是沈昭远和张承业勾结的密信和账本。快走,沈昭远很快就会发现密室的东西不见了。”

两人翻身上马,刚出沈府街巷,便听到身后传来沈昭远的暴怒嘶吼:“抓贼!快抓贼!书房密室的东西不见了!”接着是马蹄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显然是沈府的侍卫倾巢而出,循着踪迹追了上来。

“姑娘,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秦风勒住马缰,拔刀转身。

“不行,要走一起走!”苏瑶也勒住马,从袖中取出几枚银针,“你在前边开路,我来对付后面的人!”

秦风知道苏瑶性子,不再多言,策马迎向追兵,长刀出鞘,寒光一闪便挑落最前一人的刀。苏瑶勒转马头,指尖一弹,数枚透骨针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命中追兵的膝盖穴位。那几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落,后面的人收势不及,纷纷撞在一起,阵型大乱。

趁着这个间隙,苏瑶和秦风策马狂奔,很快就甩掉了追兵,回到了瑶安堂。

瑶安堂正厅内,慕容珏与三皇子早已望眼欲穿。见两人策马归来,连忙迎出门外。慕容珏快步上前,伸手扶住身形微晃的苏瑶,见她黑绫下的额角沁着冷汗,忙递过一杯温茶:“怎么样?拿到了吗?可有受伤?”

苏瑶摘下黑绫,将怀中的密信与账册放在案上,声音因疲惫而带着沙哑,却难掩激动:“都在这里了。沈昭远与张承业不仅走私盐铁,更是当年陷害父亲、导致苏家灭门的真凶!信中还提了,李默的‘假死’是张承业安排的,目的是要挟老院判,掩盖先帝中慢性毒的真相!”

三皇子拿起书信,快速翻阅,指腹用力按压信纸,指印清晰可见。看到“苏家灭门”四字时,他猛地将书信拍在案上,震得烛火乱颤:“好一个张承业!好一个沈昭远!明日早朝,我必当将这些罪证呈给陛下,当庭对质,让这两个奸贼血债血偿!”

慕容珏也拿起账本翻看,眉头紧锁:“这账本上记录了他们走私盐铁的数量和分赃情况,涉及官员多达十几人,其中竟有二皇叔的心腹!看来,张承业背后的靠山,确实是二皇叔。”

苏瑶端起温水喝了一口,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明日早朝,我们不仅要揭发沈昭远和张承业的罪行,还要逼他们释放春桃和瑶安堂的学徒。有这些铁证在手,陛下就算被二皇叔蒙蔽,也不能再偏袒他们。”

“只是二皇叔在朝中势力庞大,明日早朝必然会百般狡辩,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慕容珏忧心道,“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仅要让证据无可辩驳,还要有证人在场。”

“证人我已经想到了。”苏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沈昭远的小厮,还有当年为李默出具‘病故’诊书的陈敬之的后人。陈敬之是老院判的门生,他的后人定然知道当年的内情,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证明李默的‘假死’是张承业安排的,进而坐实他们的罪行。”

三皇子点头道:“我即刻派人去联系陈敬之的后人,明日早朝之前,务必将他们接到京城。同时,我让人将这些书信和账本抄录几份,一份呈给陛下,一份交给御史台,一份留作备份,防止被二皇叔销毁。”

几人正商议着,春桃派来的那个小乞丐突然又出现在瑶安堂门口,这次他带来的是一张字条,上面是春桃用簪子刻的字:“沈昭远今晚要去张府密谈,似要对李默不利。”

苏瑶心中一凛:“不好,沈昭远和张承业定然是发现密信不见了,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罪行,想要提前对李默下手,杀人灭口!”

“我去张府外监视。”慕容珏立刻起身,“若他们真要对李默下手,我必当拦下。”

“我和你一起去。”苏瑶也起身,“李默是证明我父亲清白的关键证人,绝不能出事。而且,我或许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更多关于二皇叔的阴谋。”

慕容珏知道苏瑶的医术和应变能力,点了点头:“好,秦风,你留在瑶安堂,保护好三皇子和这些证据。若有异动,立刻用信号弹联系我们。”

两人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来到张府外。张府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十几个手持长刀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显然,张承业也察觉到了危险,加强了府中的戒备。

苏瑶和慕容珏绕到张府的后院围墙外,这里有一棵老槐树,树枝伸到了墙内。慕容珏先翻身上墙,观察了片刻后,对苏瑶做了个手势。苏瑶踩着慕容珏的肩膀,也翻上了墙头,两人伏在墙头,看着院内的动静。

后院的书房内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两个身影,正是沈昭远和张承业。“……密信和账本怎么会不见?我不是让你把书房看守得严严实实的吗?”张承业的声音带着怒意。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苏瑶竟敢夜探沈府。”沈昭远的声音带着愧疚,“不过张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杭州府,让那边的人立刻找到李默,杀了他,绝不能让他落入苏瑶手中。”

“晚了!”张承业怒声道,“三皇子的人已经在杭州府查到了李默的踪迹,若不是我让人提前通知他转移,他早就被找到了。现在李默躲在城外的破庙里,我已经派了死士过去,今晚就结果了他!”

苏瑶和慕容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我们必须立刻去城外破庙,救李默!”苏瑶压低声音道。

慕容珏点头,两人正准备翻身下墙,却听到书房内张承业又说道:“还有,二皇叔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春桃问斩时,苏瑶必然会去劫牢,到时候我们就把‘勾结逆党’的罪名坐实,将她和三皇子一并除掉。等陛下病重,二皇叔就能扶持太子登基,到时候我们就是从龙之臣!”

沈昭远的声音带着得意:“还是张大人想得周到。等苏瑶和三皇子倒台,瑶安堂就是我们的了,太医院的位置也非我莫属!”

苏瑶心中一寒,原来二皇叔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他不仅要陷害苏家,还要谋夺皇位!她和慕容珏不再停留,翻身下墙,策马向城外的破庙赶去。

城外的破庙位于西山脚下,早已荒废多年,庙内杂草丛生,蛛网密布。苏瑶和慕容珏赶到时,庙外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手提长刀,正准备闯入庙中。“住手!”慕容珏大喝一声,拔刀冲了上去。

黑衣人们见状,立刻分出几人拦住慕容珏,其余人则继续向庙内冲去。苏瑶从袖中取出银针,快速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银针精准命中他们的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

“李伯父,快出来!”苏瑶高声喊道。

庙内传来一阵响动,李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庙内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显然也做好了反抗的准备。“是苏姑娘?”李默看到苏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伯父,快走!张承业派了人来杀你!”苏瑶一边说着,一边用银针射向身边的黑衣人。

慕容珏以一敌十,刀光剑影间,已经斩杀了几个黑衣人。但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显然是张承业派来的死士,个个悍不畏死。“苏瑶,你带李默先走!我来挡住他们!”慕容珏高声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苏瑶固执地说道,她知道这些死士的厉害,慕容珏一人难以抵挡。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粉撒向空中。药粉遇风即散,黑衣人闻到后,顿时头晕目眩,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这是她特制的迷药,比之前用的迷烟弹药效更强。

“快走!”苏瑶拉着李默和少年,趁机向庙外跑去。慕容珏也趁机斩杀了几个黑衣人,跟了上来。

几人策马狂奔,身后的黑衣人虽然被迷药影响,但仍在紧追不舍。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三皇子派来的援兵!“苏姑娘,慕容大人,我们来了!”带队的校尉高声喊道。

黑衣人们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转身逃走。援兵们立刻追了上去,很快就将剩下的黑衣人全部擒获。

“多谢三皇子殿下相救。”李默看着赶来的援兵,对苏瑶道,“苏姑娘,看来你已经拿到证据了。”

苏瑶点头,将沈昭远和张承业的密信递给李默:“这是他们勾结的铁证,明日早朝,我们就呈给陛下,为我父亲和苏家洗清冤屈。”

李默接过密信,看着上面的字迹,老泪纵横:“苏御史,你终于可以瞑目了!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身边的少年也红了眼眶,拉着李默的手道:“爹,我们终于可以为苏爷爷报仇了!”

苏瑶看着少年,想起沈昭远说李默带着一个孩子,问道:“这是你的儿子?”

“是,他叫李念苏,是我为了纪念苏御史取的名字。”李默抚摸着少年的头,“当年若不是苏御史救了我,我早就死在张承业的手中了。这些年,我一直教导他,要记住苏御史的恩情,将来一定要为苏家洗清冤屈。”

苏瑶心中感动,握住李默的手:“李伯父,明日早朝,还要劳烦你出庭作证,揭露张承业和沈昭远的罪行。”

“义不容辞!”李默坚定地说道,“我不仅要作证,还要将当年张承业如何逼迫我伪造账目,如何安排我‘假死’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一行人返回瑶安堂时,天已微亮。三皇子见他们平安带回李默,大喜过望:“太好了!有李伯父出庭作证,再加上这些密信和账本,明日早朝,张承业和沈昭远插翅难飞!”

苏瑶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心中充满了期待。明日,将是为父亲和苏家洗清冤屈的日子;明日,那些罪恶之人,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她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场复仇之路,她已经走了太久,终于要迎来曙光了。

正厅内,众人开始商议明日早朝的细节。李默详细讲述了当年的经过,包括张承业如何与盐商勾结,如何篡改账目,如何逼迫他交出漕运密账,以及如何安排陈敬之为他出具“病故”诊书的全部过程。三皇子让人将这些细节一一记录下来,作为明日早朝的证词。

慕容珏则安排人手,将擒获的黑衣人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让他们招出更多关于二皇叔和张承业勾结的证据。同时,他让人去沈府和张府外加强监视,防止他们销毁证据或畏罪潜逃。

苏瑶则去厨房为众人准备早饭,经过一夜的奔波,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看着厨房内熟悉的厨具,她想起春桃平时在这里忙碌的身影,心中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救出春桃,让她重新回到瑶安堂,回到自己身边。

早饭时,李念苏突然对苏瑶道:“苏姐姐,我爹说你医术很高明,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娘留下的那支银簪?我娘说,这支银簪里藏着一个秘密,但我们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苏瑶心中一动,让李念苏取来银簪。银簪样式古朴,簪头刻着一朵莲花,簪身中空,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用银针轻轻挑开簪头的莲花,从里面取出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串数字:“永熙十三年,八月十五,漕运码头,三号货舱。”

“这是漕运密账的藏匿地点!”李默惊呼道,“当年我抄录密账后,将原件藏在了漕运码头的三号货舱,没想到我妻子竟然将地点藏在了银簪里!”

苏瑶眼中亮光大盛,有了密账原件,再加上之前的证据,张承业和沈昭远的罪行就更加无可辩驳了。“太好了!”她激动地说道,“明日早朝之后,我们就去漕运码头,取出密账原件,彻底坐实他们的罪行!”

众人吃完早饭,天已经大亮。三皇子带着李默和李念苏前往皇宫,准备在早朝之前先面见陛下,将证据呈给陛下过目。慕容珏则去御史台,联合御史们一起弹劾张承业和沈昭远。苏瑶则留在瑶安堂,整理最后的证据,同时等待早朝的消息。

坐在瑶安堂的正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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