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EAt.”
冰冷的红色单词，第三次在屏幕中央炸开。
训练室里，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空调的送风声，显得格外刺耳。
iboy猛地摘下耳机，狠狠地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操！这玩个毛啊！”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对面跟开了天图一样，我补个刀他都知道打野要来！我动一下他就知道我要游走！这还怎么玩？”
没有人回答他。
Scout双手插在头发里，把头埋得低低的。meiko靠在椅子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厂长，这位LpL的001号选手，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自己0\/1\/0的扎克战绩。
数据惨淡得可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接触这个游戏的新手，在野区里无助地游荡了二十分钟。他的野区不是他的野区，是对手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想去反蹲，却永远扑空；他想去Gank，却总能撞上对手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复盘一下吧。”Nofe教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走到大屏幕前，点开了刚刚那局比赛的录像。
“问题出在哪里，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Nofe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人都听出了那份平静下的沉重。
屏幕上，代表着对手的蓝色方，他们的视野布局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蜘蛛网，覆盖了所有关键的路口和野区资源点。
“这是我们专门请wE和RNG的选手，组建一支临时陪练队的目的。”Nofe的激光笔在地图上移动，“完全模仿LcK，不，是完全模仿SKt的那一套窒息式运营。不求对线单杀，不求前期打架，只求资源置换和视野压制。”
“你看这里，”Nofe的笔点在了下路，“iboy和meiko把线压过去，准备消耗塔皮。同一时间，对面的上单和打野，直接入侵了厂长的上半野区，换掉了一组F6和石甲虫。你们赚一百，他们也赚一百，但厂长的发育节奏，彻底乱了。”
“还有这里，中路。Scout的妖姬抓住机会想单杀对面发条，但对面根本不给你机会，一个闪现拉开，然后上路直接tp下来，逼退你，顺便拿掉一层塔皮。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和你打一波5V5的团战。”
“我们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iboy烦躁地抓着头发，“对面滑得跟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这不是滑，这是纪律性。”
一直沉默的江凡，忽然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身上。这几场训练赛，就连一向无所不能的江凡，也打得异常难受。他选过杰斯，选过锐雯，试图用强大的个人能力撕开突破口。
结果呢？
他单杀了对面上单，但代价是下路被四包一，丢掉小龙和一血塔。
他在野区抓到对面打野，但对手的中单和上单光速支援，他自己反而差点交代在那里。
“他们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器，”江凡的眼睛盯着屏幕，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他们不在乎一两个人头的得失，不在乎一两座防御塔的归属。他们在乎的，只有整张地图的资源总量。只要最终的经济曲线是向上走的，他们就是胜利者。”
“这……这他妈是人玩的游戏吗？”iboy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比上班打卡还准时，比程序代码还冰冷。英雄联盟的魅力不就是操作和打架吗？他们这样玩，还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江凡淡淡地说道，“因为能赢。”
这句话，让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能赢。
SKt就是用这套“科学到反人类”的打法，拿下了三座S赛冠军奖杯。
“再来一局！”Nofe拍了拍手，试图鼓舞士气，“找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有时间！”
第四局训练赛开始。
这一次，EdG选出了一套他们最擅长的打架阵容，皇子、发条、霞洛、加上江凡的上单凯南。
他们想用最强的开团，来逼迫对手接战。
然而，结果更加残酷。
游戏进行到十五分钟，人头比是EdG 5:1领先，看起来优势在我。
但经济，却落后了三千。
防御塔，一座没推掉，自己这边外塔全掉。
小龙，一条没有。
峡谷先锋，被对手稳稳控下。
对手就像一个太极宗师，你用雷霆万钧之力打过去，他只是轻轻一卸，一引，你的力量就消于无形，甚至反过来伤了自己。
二十分钟，对手利用峡谷先锋推上高地。
EdG忍无可忍，皇子大招盖下，发条拉大，凯南绕后……一套完美的毁天灭地的bo！
结果，对面辅助一个鸟盾，Adc一个秒表，其他人瞬间后撤，只留下一个最肉的上单，硬吃了所有技能，然后从容退走。
EdG的所有大招，换了对面一个召唤师技能和一个秒表。
然后，在他们技能真空期，对手卷土重来，轻松推掉高地水晶。
“dEFEAt.”
当这天第四个失败标志亮起时，训练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我……我有点emo了。”iboy摘下耳机，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了，这是一种来自游戏理解和战术体系上的，纯粹的降维打击。
Nofe教练看着队员们脸上那几乎要凝固的绝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不能再练下去了。再练，队员们的心气，就要被彻底打没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都去休息，放松一下，别想太多。”
队员们一个个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训练室，每个人的背影都显得有些沉重。
只有江凡，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那个“dEFEAt”。
厂长也没有走，他坐在江凡旁边，点燃了一根烟，却迟迟没有抽。
“明凯。”江凡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厂长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屠夫的刀吗？”江凡转过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厂长抬起头，看着他。
“这种‘科学’的运营，这种完美的体系，确实很强。”江凡说，“强到几乎没有破绽。但你发现没有，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什么弱点？”厂长下意识地问道。
“它太‘科学’了，太依赖逻辑和数据了。”江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他们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基于‘最优解’。他们预判我们，也是基于我们可能会做出的‘最优解’。”
“可如果……”
江凡站起身，走到大屏幕前，调出了英雄列表，点开了那个他让厂长这几天偷偷练习的英雄。
德玛西亚皇子。
“如果我们的打野，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发育，不是为了控龙，不是为了Gank呢？”
他拖动鼠标，在装备栏里，为皇子预设了一套匪夷所思的出装——五速鞋、幽梦之魂、幕刃……
一套纯粹的，追求极致移速和瞬间爆发的刺客装备。
“如果，你的皇子，从游戏第一分钟开始，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对面的打野，然后……杀了他呢？”江凡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一次，两次，三次……杀到他不敢进自己的野区，杀到他游戏崩溃！”
“当他们的‘cpU’被我们强行烧毁，这台精密的机器，还转得动吗？”
厂长看着屏幕上那个疯狂的出装路线，听着江凡那更加疯狂的理论，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江凡这是要掀桌子！
他不是要在线上打出优势，也不是要跟对手玩运营。
他要用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直接废掉对手的节奏发动机！
“他们想玩英雄联盟，我们……就陪他们玩‘打野模拟器’！”
江凡的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兴奋光芒。
“诺言，告诉他们。”
“你的野区，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