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拍在异常事务处理局地下车库的金属卷帘门上。林野把战术手套按在虹膜识别器上,幽蓝的光纹爬上他冷白的脸——门开了,车库里只亮着一盏频闪应急灯,六辆黑漆涂装的特种越野车呈战术队形停放,车身上二字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头儿,目标定位确认。通讯器里传来苏棠的声音,这位负责情报的女队员正坐在指挥车里,全息投影在她瞳孔前跳动,城南纺织厂旧仓库,坐标112.73,磁场异常值突破阈值,和三个月前城西孤儿院事件同源。
林野弯腰钻进领头那辆车,战术座椅自动调整到作战模式。副驾上的唐昭正在调试臂甲,这位突击手肩头还留着上个月处理镜中人时的灼伤,此刻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哼着跑调的民谣:听说这回要收的是个...嗯...会吃记忆的保温杯?
别贫。后座的方晴推了推战术目镜,这位负责技术支援的姑娘调出档案,余温,首次发现于去年冬至,清洁工在仓库角落捡到它,带回家后全家失忆,只记得每天晚上有个暖手的东西。等我们找到时,那家五口人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像被擦干净的硬盘。
车灯刺破雨幕,仓库铁皮屋顶在雨水中发出呜咽。林野踩下刹车,队员们鱼贯而出,战术背心里的银质镇静剂贴片随着动作轻响。苏棠的无人机率先升空,红外画面传回指挥车——仓库内部堆满蒙尘的纱锭,正中央的水泥地上,一个奶白色保温杯静静立着,杯身印着褪色的熊猫图案。
常规检测无辐射,无生物信号。方晴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但它周围五米内,所有电子设备都在自动播放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成吉思汗》循环了七遍。
林野做了个手势,四人小队呈菱形散开。他握住腰间的锁魂链,这是用浸过记忆稳定剂的合金制成,专门用来束缚异常物品。靠近保温杯时,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像是老式雪花膏的味道。
头儿,我好像...突击手陈默突然踉跄,他摸向自己的太阳穴,小时候在奶奶家,她总煮茉莉花茶...可我记不清奶奶长什么样了...
退后!林野拽住他后领,这是诱导性记忆回溯,它在筛选宿主。他抬头看向无人机画面,监控屏幕里的保温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水珠,像是在流泪,方晴,准备记忆锚点,用他们各自的童年信物做基底。
方晴迅速操作,苏棠已经通过仓库通风口投送了设备。林野从战术包取出四个密封盒——陈默的弹弓、苏棠的小学红领巾、唐昭的第一枚军功章,还有自己的...半块缺角的象棋。
以物为锚,以念为锁。林野默念操作手册上的步骤,将四样物品分别系在锁魂链四端,现在,把它交给我们。
保温杯突然震颤,杯口的雾气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她伸出手:帮帮我,我好冷...
闭嘴!唐昭的突击步枪已对准杯身,却被林野抬手制止。他知道,异常物品拟态出的情感最是致命,你不是她,你是被遗弃的记忆集合体。
方晴敲击键盘,仓库顶部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强光中,保温杯表面的水珠折射出无数画面:医院走廊、孤儿院的铁门、火车站的告别...那些都是它吞噬过的记忆碎片。
就是现在!林野大喝一声,锁魂链如灵蛇出洞,精准缠住杯身。保温杯剧烈挣扎,释放出刺骨的寒意,陈默的弹弓地断裂,苏棠的红领巾瞬间焦黑。但林野反而加大精神力输出,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出任务时,师父说过:收容不是囚禁,是给这些迷路的东西找回家的路。
最终,保温杯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表面浮现出已收容的荧光标记。方晴迅速用铅筒封存,贴上封条:记忆熵值从9.7降到3.2,暂时稳定了。
撤离时,林野回头看了眼仓库。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地上隐约可见一行小字:妈妈说,带着我的温度,就不会孤单。他摸了摸战术背心里的半块象棋,那是他十二岁时和师父下棋输掉的,师父说: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指挥车驶离城区时,苏棠的无人机最后一次扫描旧仓库。画面里,铅筒静静立在水泥地上,周围的茉莉花香渐渐消散。而在城市另一头,某个流浪汉在桥洞下醒来,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记忆里多出了个穿碎花裙女人的笑。
头儿,方晴突然说,检测到的能量波动在移动,方向是...城北儿童福利院。
林野捏紧了手中的半块象棋,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他知道,这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