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时,林深抬头看了眼灯塔顶端的航标灯。那团幽蓝的光晕在浓雾里明明灭灭,像颗被泡烂的玻璃弹珠。
第三次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术手套下的时间感知力微微震颤。表盘在腕间投射出淡金色的光,秒针正卡在的位置——和七分钟前他们踏上海岸时的读数分毫不差。
队长?通讯器里传来苏棠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特有的失真,b组探测到塔门有热源反应,但...
但每次靠近都会消失。陈默打断她,金属异能催动的不锈钢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在循环。
林深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们站在灯塔石基下,潮湿的苔藓爬满青灰色条石,每块石头上都刻着相同的螺旋纹路。三天前接到任务简报时,他记得资料里提到过这种纹路——七十年代失踪的星芒计划遗留的标记,据说和空间锚定有关。
叶晚,他按下耳麦,解析这些纹路的能量频率。
已经在做了。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灯塔地窖找到的旧日志匹配,这些是...镇魂阵?
镇魂?
字面意思。日志里说,灯塔建成后总有船员失踪,后来有人用活祭品在塔底布了阵,把不该回来的东西困在里面。叶晚的声音突然压低,但十年前最后一次祭祀后,阵眼被人破坏了。
塔顶的航标灯突然剧烈闪烁。
陈默的匕首当啷坠地。林深看见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那是金属异能者对高浓度能量波动的本能反应。
有东西出来了。苏棠的惊呼混着金属扭曲的吱呀声,门!塔门在自己开!
锈死的铸铁大门缓缓向内裂开,霉味裹着冷雾涌出来。林深的时间感知突然炸响,表盘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他拽住要冲进去的苏棠,后颈汗毛倒竖:等等,这不是普通的幻觉。
可里面有人!苏棠的治愈系异能让她的指尖泛起淡绿,我听见小孩的哭声。
林深的眉心突突跳。作为队里最资深的时间系异能者,他对格外敏感。七分钟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他们第一次抵达时,塔门紧闭;第二次绕到侧面,发现所有窗户都蒙着黑布;现在第三次,门自己开了,还传来哭声。
是循环的诱饵。他摸出战术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石阶上,准备应战。
塔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屏息。螺旋楼梯层层向上,每一层的墙壁都嵌着相同的煤油灯,火苗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他们刚踏上二楼,身后的铁门轰然闭合。
空间封锁。陈默的匕首插进墙面,金属在他异能影响下泛起涟漪,没用,这墙后面是空的。
哭声更近了。林深数着台阶往上,三楼转角处,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发梢滴着水。
小朋友,苏棠放轻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慢慢转头。她的脸像被揉皱的纸,五官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左眼是浑浊的白,右眼却亮得瘆人:哥哥姐姐,帮我找妈妈。
林深的时间感知发出刺耳鸣叫。他猛地后退,撞在陈默身上:别碰她!这是幻象,循环的锚点!
话音未落,小女孩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陈默挥刀劈砍,金属碰撞声里,触须溅出腐蚀性液体,烧穿了他的战术靴。
退到楼梯口!林深掏出信号枪,金色光弹射向天花板,叶晚,现在解析阵眼位置!
在塔顶!叶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日志里说,镇魂阵的核心是守塔人的心脏,他要永远守着困在里面的亡魂...但现在阵破了,亡魂要逃,守塔人也要逃!
小女孩的尖叫刺破耳膜。林深看见她的身体正在消散,化作无数黑雾涌向四楼:她在重组!快!
陈默的金属异能爆发,整面墙的砖石被他撕开个缺口。四人冲上四楼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七具穿着旧式航海服的骸骨围成圈,中间悬浮着一颗跳动的暗红心脏,每根血管都连着墙上的螺旋纹路。
守塔人的心脏!叶晚喊,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力维持循环!
心脏突然裂开,钻出那个小女孩的虚影。这次她的脸清晰了些,林深认出她手腕上有和塔基相同的螺旋纹身:你们毁了我的家...我要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黑雾凝成利爪抓向苏棠。陈默扑过去挡住,金属在他身上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林深的时间感知终于捕捉到异常——每次循环重置,心脏的跳动都会加快零点三秒。
苏棠!用空间能力切断他和心脏的联系!林深冲向骸骨圈,叶晚,找阵眼的薄弱点!
苏棠的指尖泛起刺目白光,空间裂缝在她掌心张开。她咬着牙扑向小女孩,裂缝撕开黑雾的瞬间,小女孩发出凄厉尖叫。林深趁机跃入骸骨圈,战术刀刺进自己掌心,鲜血滴在心脏上。
时间感知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七十年前的暴雨夜,年轻的守塔人抱着女儿的尸体跪在塔顶,用仪式将亡魂封在灯塔;看见十年前的研究员破坏阵眼,导致亡魂开始逃逸;看见自己和队员在循环里重复着同样的错误。
原来我们也是循环的一部分。他低喃着,将全部异能注入心脏,但这次,我们要结束它。
心脏剧烈震颤,暗红光芒中浮现出守塔人扭曲的脸:不...她会恨我...
但她更想回家。林深吼道,就像你想结束这一切一样!
光芒炸裂。塔顶的航标灯骤然熄灭,又在瞬间亮起稳定的暖黄。林深踉跄着扶住墙,看见四楼的幻象如烟雾消散,露出原本的石壁。
通讯器里传来苏棠的抽噎:队长...循环结束了?
林深看了眼腕表,秒针平稳地走着。他们站在塔外,海风重新变得清爽,浓雾不知何时散了,能看见远处城市的灯火。
结束了。他弯腰捡起陈默的匕首,上面还沾着黑雾腐蚀的痕迹,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三个月后,林深收到匿名信,里面夹着片螺旋纹路的贝壳。背面写着:谢谢你们,让我和爸爸告别。
他望着窗外的大海,灯塔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有些循环,终会被勇敢的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