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给她简单的更换了下缠在腰间的纱布,掀开的瞬间,下方生长的皮肤果然已经与布料黏连,扯动时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嘶啦声。
宁芊侧过脸、眉头微颦,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肉都长上了,至少不是窟窿了。”
李倩抓着卷全新的纱布,咬着撕下一段,小心翼翼从宁芊腰后绕过,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
“给你绑的松快点,这样疼不疼?”
宁芊胸膛的起伏平复了些,缓缓摇了摇头。
李倩手中一边给包扎收着尾,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悄悄凑近,“沈之跑了。”
宁芊正想转移注意力,伸手想要管远处的老张要根烟,听到这句动作顿时一僵。
“跑了?”
扎带轻柔的塞入腋下的缝隙,她没有抬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嗯,你昏迷的时候,她直接开着货车跑了。”
“为什么?”
宁芊有些古怪的眯起了眼,脑海中闪过了数个可能性。
“两个可能.....”李倩抓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棉花球,蘸了蘸深黄的药水,轻轻扑点着她脸颊上的粉色伤疤。
“一个,是你昏迷的时候,吐了一堆会吸人血的肉块,她害怕。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会肉块都不见了,明显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李倩将她昏迷时发生的一系列争执和变故都和盘托出,着重讲了下沈之出的主意。
宁芊舔舐着湿润的唇瓣,舌尖将残留的一点血腥晕开,忽然感到有些好笑,重重冷哼了一声。
拿手雷.....炸我?
心挺狠,这是没打算给我留活口了啊。
“呵呵.....”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还同学。”
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咬的极重,含着一种对人性极度的失望。
等等?!
宁芊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肉块?
什么肉块?
她茫然的眨动着眼睛,眼神里满是困惑。
我嘴里吐出了一大团肉块?
不仅会动?还能化形?
宁芊低头望向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躯干,目光仿佛隔着皮囊看见了内部的一片鲜红。
厚礼蟹!
我内脏成精自己跑了啊?
“别看了。”李倩看着她惊恐的表情,淡淡开口,“那会给你找血包的时候我都看了,里面东西都健全的,肯定不是你自己的。”
说到这,李倩似笑非笑的顿了顿,永恒不变的冷静中悄悄带上了一丝玩味,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身材不错。”
咳咳咳.....
她十分刻意的咳嗽了几声,嘴角极为轻微的挽起弧度,将药水的瓶盖拧紧放进了衣服内兜,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宁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撇着嘴扫了她一眼,长发遮掩下的耳根泛起淡淡嫣红。
就在她有些尴尬的挠头时——
哒哒哒...
一阵稳健的脚步自通道入口内清晰地响起。
秦溪怀里抱着大把的、杂乱的枪械,从门洞下探出身子。
她径直走向了老张等人所在的位置。
地面上摊开的数个黑色旅游袋里,已经塞满了款式各异的枪支弹药,秦溪双臂环抱着这些坚硬、沉重的金属,左右为难的看了眼,最终挑了个看起来还有些许空间的袋子,蹲下一股脑的扔了进去。
“秦老师,辛苦了。”
沙哑的嗓音在大堂内回响,秦溪听到熟悉的呼唤,捋起自己颧骨上黏腻的发丝,满脸疲惫的冲着宁芊颔首。
“我来帮你吧,你歇会。”说着,她单手撑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吃力的想要站起身来。
下一刻,一阵阵袭来的虚脱感,如冰冷的蛇群般瞬间缠上了四肢。
宁芊挣扎着想要发力,手臂却丝毫不听使唤,肩膀无力的栽倒下去,摔在了一旁。
“哎呦,我的活祖宗,你就别动弹了,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甭折腾了。”正揉着红肿的手腕、倒吸一口冷气的老张见她摔倒,紧张的一路小跑赶到了身旁,和李倩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一身跟参加二战了似的,好好躺着休息吧就。”尽管杂乱的胡茬下是埋怨的表情,可话里却是夹带着浓浓的关心之意。
宁芊喘着气,被搀扶着重新坐下,刚刚只是稍微一动,居然就头脑发昏、浑身冒起了冷汗。
这次受的伤太重了,内脏和骨骼都不同程度的遭到了打击,一时半会很难恢复如初。
想到这,宁芊就不由得担心起来。
“老张,我昏过去多久了?”
蹲在一旁的老张正掏兜摸索着什么,头也没抬,“一个晚上。”
宁芊木讷的点了点头,叼过粗糙大手递来的一根烟,微微侧头。
咔哒——
“呼......那我们得赶紧返程。”感受着浓郁的尼古丁在口腔里打转,她缓缓吐出一口稀薄的烟气,“回去把物资什么的都挪过来,现在地下通道就剩下魏老他们,我感觉心里不太踏实。”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
身后通往内部办公区域的门扉前,一个倒退的人影,抓着一副白色担架,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着走了出来。
林馨和小灵一前一后挪动着,来到了宁芊的身侧,将这宽大的担架搁在地面,起身抹了把汗冲着她莞尔一笑,“行了,让你也轻松一天,坐回轿子。”
宁芊诧异的看着身旁这洁白的担架,又看向灰头土脸、满身尘埃的林馨二人,“哪弄来的啊?
林馨叉着腰,脸上浮现一丝雀跃的得意之色,”去里面翻的啊,我一猜那领导待的房间肯定有好东西,就是在那最后一间办公室里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细。“
虚弱的手指在半空艰难的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嗞——啦!
黑色旅游袋上的拉链被用力扯到了底。
秦溪抓着牵引带试了试里面枪械的重量,而后肩膀倾斜着拖到垮塌的砖墙前放下,用那些残砖碎瓦胡乱的覆盖上去,粗糙的“遮盖”了下。
她转头向着还在闲聊的几人扬了扬下巴,“走吧,十多公里的事,我们轮流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