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的黑影刚落下,我还没看清那人模样,外面就传来一声低沉的哨音。
那声音短促,像是约定的信号。我知道不好,抓起手边的木枝就要扑过去,可那人动作更快,落地后直接滚向侧面,避开我的攻击路线,顺势藏进了岩壁凹处。
我没敢追。陆扬还在地上躺着,不能让他暴露在危险下。我退回他身边,把木枝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两个方向——洞口和那个新出现的人影藏身的地方。
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藤蔓轻轻晃动。月光斜照进来的灰白线条挪了位置,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叫。
两长一短。
是侍女的暗号!
她还活着!药也拿到了!
我心里猛地一松,但不敢表现出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那个从上面下来的人一直没动,我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我压低声音对陆扬说:“她回来了,你再撑一会儿。”
他没反应,呼吸还是很弱,但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我的话。
我继续盯着洞口和岩缝。等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外面的脚步声终于远了。那两个人应该走了。可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还是在设圈套。
我轻轻爬到洞口,拨开一点藤蔓往外看。林子里静得很,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我侧耳听了许久,确认没有埋伏的迹象,才慢慢把石头搬开一条缝。
“进来。”我小声说。
外面没人应。我又喊了一遍。
一道黑影快速从树后闪出,贴着地面爬进洞来。是侍女。她浑身湿透,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和划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
她一进来就瘫坐在地,喘得说不出话。
我赶紧过去扶她。“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把布包递给我。“拿到了……雪心兰……在那边崖壁背阴处找到的……差点被狼叼走……”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株叶子带银纹的草药,根部还沾着泥土。确实是宫里记载能退高热、清伤口的好东西。
“你先歇一下。”我说,“我来处理。”
她点点头,靠在岩壁上闭眼喘气。我拿起水碗,倒了些清水进去,把草药洗干净,然后用随身的小银簪捣碎。银簪试过无毒,我才敢用。
我撕下裙摆干净的一块布,把药糊敷在陆扬肩上的伤口周围。他的皮肤烫得吓人,伤口边缘已经发白,有脓迹渗出。我小心地清理掉腐肉,重新包扎。
侍女缓过来一点,主动去烧水。她把剩下的草药分成两份,一份加水煮开,准备给他喂下去;另一份留着换药。
我们俩配合着忙活。她负责烧水消毒,我负责换药和喂药。过程中我一直注意洞外动静,生怕敌人杀个回马枪。
药汤煮好后,我用小勺一点点喂进陆扬嘴里。他咽得很难,但总算吞了下去。喂完后,我又用湿布给他擦身降温。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额头的热度也开始下降。
“有用了。”侍女轻声说。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他手腕上摸脉。跳得还是弱,但比之前有力了一点。
我们俩都没敢睡。她在角落里守着火堆,我坐在陆扬旁边,手里握着木枝,眼睛一直盯着洞口。
天快亮的时候,陆扬咳了一声,睁开了眼。
那眼神很模糊,看了很久才聚焦。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极低:“……杨柳?”
我立刻凑近。“我在。”
他想抬手,但没力气,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袖子。“别……走……”
“我不走。”我说,“你好好躺着。”
他又闭上眼,这次呼吸更深了,像是睡得踏实了些。
我和侍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侍女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我去看看洞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万一这边守不住,咱们也能有个退路。”
我点头。“小心点,别走太远。”
她提着火把往里走了几步,我继续守着陆扬。外面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洞口的光影变了形状。
没过多久,侍女回来。“深处有个窄道,只能容一个人爬行,不知道通哪里,但暂时安全。”
我把陆扬的位置往里挪了挪,避开风口。然后让侍女靠在岩壁上休息。她坚持要轮流值守,最后我们商量好,她先睡一个时辰,我接着守。
她刚闭上眼,我就听见外面有轻微的摩擦声。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像是有人在用刀尖刮石头。
我立刻抓起木枝,蹲在洞口缝隙后往外看。藤蔓被压弯了一点,但没人露面。
我不出声,也不动。
过了会儿,那声音停了。
我以为走了,正要松口气,却看见一根细线从外面垂了下来,末端绑着一块布条,在风里轻轻晃。
那是先锋军用来标记目标的信号物。
他们来过,而且留下了记号。
我轻轻把线扯断,收进口袋。没惊动侍女,也没让陆扬知道。
现在不能慌。我们必须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才能离开。
我坐回原位,把木枝放在手边,盯着那条被我扯断的线头。
太阳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