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雾还没散尽，苏晚踩着湿漉漉的露水往山深处走。她特意选了条平日少有人走的小路，路两旁的荆棘带着晨露，刮得裤腿沙沙作响。张书记昨天在大队部喇叭里反复叮嘱：“部队拉练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军事区域，更不能围观训练，谁捅了娄子谁负责！” 苏晚本就无意看热闹，只是想着趁这段时间多采些稀罕草药，尤其是崖壁上的那几株野生天麻，再过些日子就该过季了。
挎篮里已经装了半篮草药，防风草的根须带着新鲜的泥土，柴胡的紫色花穗沾着露水，还有几株刚挖的远志，根部膨大得像小土豆。苏晚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蹲在一块背阴的乱石堆旁，手里的小镢头轻轻刨开土层 —— 这里藏着她昨天标记的一株老防风，根茎粗壮，正是入药的好时候。
土块簌簌落下，露出黄褐色的根须，苏晚正要用手把整株拔出来，头顶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像是枯枝被重物压断。紧接着是急促的滑动声，混合着草叶被碾压的 “沙沙” 声，最后是 “咚” 的一声闷哼，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树干上。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小镢头 “当啷” 掉在石头上。她猛地抬头，只见二十多米高的半坡上，一道军绿色的身影正沿着陡坡滚下来，草屑和碎石跟着他一起坠落。那人的军裤被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渗着血珠。他试图抓住身边的灌木，却只扯断了几根枝条，最终重重撞在一棵老槐树根上，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弹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出事了！” 苏晚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她捡起镢头，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丛就往那边跑。脚下的碎石让她踉跄了几步，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跑到近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士兵脸朝下趴着，额角磕在树根凸起的地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撇着，裤管从膝盖往下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顺着裤脚滴落在草叶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苏晚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 —— 微弱但还在，只是人已经疼晕过去了。她绕到士兵正面，认出他肩上的臂章是侦察连的标志，胸前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截训练计划表。“应该是训练时失足摔下来的。” 她迅速判断着，目光落在那条变形的腿上，“胫骨错位，可能还伤了韧带。”
挎篮里的油布包被她一把拽出来，里面是银针、消毒用的烈酒，还有一小罐黑褐色的药膏 —— 这是她用空间里的活血化瘀草药，掺了半滴初级营养液特制的，止痛效果比普通药膏好上三倍。她刚取出三根银针，打算先扎在足三里和阳陵泉穴缓解疼痛，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像是猎豹在草丛中潜行，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苏晚的后背瞬间绷紧了。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苏晚缓缓回头，心脏猛地一缩 —— 几步外站着个穿军官服的男人，军帽下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隼，正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银针，来人正是陆霆琛。他身后跟着两个士兵，手都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从崖上摔下来，伤了腿。” 苏晚没有起身，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银针，“我想帮他处理一下。”
陆霆琛没有说话，迈开长腿走到伤兵旁边。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先探了探伤兵的颈动脉，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瞳孔，手指在肿胀的腿上快速按压了几下 —— 显然也懂些急救知识。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身上：“你想怎么治？”
“脱了裤子，我用银针先松筋活络，再把错位的骨头推回去，敷上药膏能暂时止痛，等送回营地再做详细检查。” 苏晚说着，伸手就要去解伤兵的裤带。野外接骨最忌讳拖延，肿胀一旦扩散，复位会难上十倍，还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等一下！”陆霆琛眼疾手快的阻拦住苏晚的动作。
苏晚只当是陆霆琛不相信自己的医术，皱起秀眉，抬头看向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他的胫骨已经错位，压迫到了血管！现在不处理，等肿胀起来，就算送到医院也可能保不住这条腿！你是他的长官，难道想让他年纪轻轻就落下残疾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额角的汗珠闪着光，眼神亮得惊人。
“连长，医疗组还得二十分钟才能到。” 身后的年轻士兵低声提醒，目光不安地瞟着伤兵腿上越来越深的血迹。这里是半山腰，担架上来需要时间，而且他的伤势必须先做应急处理才能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