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三个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跑路的,草药什么的肯定带不上。
“行,就这样决定了。”大丫赞成。
将决定告诉了守村的人,大丫便开始将草药晾晒的地方挪了挪。
又是两天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意外来了。
来得很突然。
镇上的暴乱没有影响到林家村,倒是县城的暴乱先一步影响到他们了。
“谁是林夏,让他们出来。”
来人是一群士兵,他们到了村口便停下,对着守村人人大喊。
大丫几个听到了脚步声便开溜,三人跑得也不远,正在离村口十来米的树上。
站得高便看得远,他们清晰的看到这群人在保持纪律的同时眼里满是好奇。
守村人不敢怠慢,急忙让其中一人赶回去通知林夏。
林夏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戴上自制的口罩来到村口处。
领头的士兵看到林夏时脸上的表情有刹那间的维持不住。
这大夫是个女的?
还是一个看似只有十来岁出头的女的!
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娃真的是大夫吗?
等林夏走近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道:“为了让百姓们快速渡过难关,如今政府强制要求懂医术的人员一同去医治病患。”
管他男的还是女的,他一个奉命行事的人只需要将周边大夫都带回去复命就成,其余的事情不是他能操心的。
“麻烦军爷们等一等,我得收拾些草药和细软。”林夏不卑不亢的道。
领头的士兵点点头。
林夏刚刚要转身回去,叶氏匆匆赶来,她喘着粗气,将内心的恐惧抛在一边,祈求的看着领头的士兵:“大人,我女儿还小,可否允许妇人跟着一块过去,大人请放心,妇人不会拖累你们的。”
领头的士兵上下打量一眼叶氏:“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执意要去那便去,只是去了回不回得来我无法保证,所以你要自己考虑清楚。”
“娘......”
叶氏拉下女儿的手,诚恳的道谢:“多谢军爷。”
林夏知道叶氏决定后就不会更改,心中有些烦闷。
外头可是瘟疫,她娘要是出事该怎么办。
两人回家叶氏收拾细软,林夏收拾草药和自制的成品药。
她没有将药材和成品药全部拿走,而是留下一半给林父,让他到时候看着来。
这些药使用量和方法以及对应的症状都写得清清楚楚。
“希望用不上......”
等林夏从家里面出来,发现随从的人又多了一个。
“娘,外头很危险,你自己跟着胡闹就算了,怎么还让大哥一起跟着。”
外面形势不明,她没办法保证自己无时无刻能照应到两人。
“你别管,娘自有分寸。”叶氏强势的道。
林夏转头看向林满,让他好好劝说一下叶氏。
可林满感受到看自己的目光立马将脑低下去,一副不关我的事的高度。
林夏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心情,一个个的那么不省心。
官兵领头看到多了一个了也没有说什么,默认林满一起跟上去。
三人携带的草药和成药很多,官兵们很好心的帮助他们分担部分的行李。
来到村子不远处,林夏见到有好几辆牛车在等待 ,牛车上坐着好几个人和大夫。
“马大夫?”林夏走近看到了熟人。
马大夫看到林夏立马从牛车下来,快步走近林夏:“林大夫,你快来这边坐。”
马大夫热情的拉她到自己那辆牛车上面,那牛车上面还有几个人,自觉的挪动屁股留出多点的位置给林夏。
“娘,你们先找个位置,我和马大夫聊聊瘟疫的事情。”林夏转头和叶氏说了一声才上去马大夫那辆牛车。
叶氏知道这是正事,没有要求上同一辆牛车。
他们的行囊和带来的草药被官兵拿到其他牛车上吗,剩下的牛车便只坐人。
马车上的大夫很多,大多年纪还很大。
他们看到林夏小小年纪不免好奇。
在这年代医女是很少见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年纪还那么小。
“你就是马大夫嘴中那个医术很好的林大夫?”坐在林夏旁边一个老人家打量着她。
他眼神没有恶意,故而林夏很友好的回应:“我叫林夏,是一名大夫,至于是不是马大夫嘴中医术很好的大夫我就不知道了。”
马大夫在一边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她,她医术可好了,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一位大夫.......”
一连串的吹捧从马大夫嘴里吐出来,林夏小脸微热,周边大夫则是一脸无语的神情。
这一路上,马大夫吹了林夏一路上,他们的耳朵都要长出茧子了。
林夏见马大夫越说越激动,赶紧将人阻止说回正事:“你们有接触过病患了吗?我一直在村里没有接触病患的机会,你们有接触病患的话能不能给我说说病患的情况。”
谈到正事,大家下意识坐直身体。
牛车咕噜噜的转动,一行人开始交流信息。
患者出现的症状、脉像.....都是他们讨论的目标。
在场的大夫是各个县城的大夫,他们的师承大多是自己父亲,少部分是自学成才。
这部分的大夫都有一个局限性,那就是医术水平并不高,水平高低由父辈水平高低决定或者是由接触到的书籍决定。
毕竟这年头知识是不对外流通的,像林夏这样给整个村子传授知识的举动是很奇葩的行为。
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之中,林夏心下已经给这场瘟疫下了定论。
只是瘟疫的类型,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在一行人到达县城的时候卡在喉咙里面。
墙根残留石灰消毒痕,空气中充满艾草熏过的气味。
两边店铺封门,门板带砸痕,街角堆着砖石与兵器碎屑,青石板掀翻,断榕横街,积水混泥。
积水上上漂着药渣、破布。
官兵持戈巡逻,行人戴帷帽匆匆,面色蜡黄,街面死寂。
叶氏和林满两人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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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曾经的县城吗?
两人上次过来县城也没有隔多久,脑海里的县城记忆和眼睛看到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冲突。
眼前所看之地很不真实。
叶氏眼眶一热,不知为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股无名的背上修汹涌而出。
牛车继续往前开,街道上人影屈指可数。
街道两边的房屋能保存完好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多多少少都有被破坏掉,有的是窗户;有的是大门;有的是墙体......反正房子总有一部分是被损坏的。
那些被破坏掉的地方有些已经被修补好,此时这些修补好的房屋门窗紧闭着,也不知道是有人还是没有人,反正一路上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从那些房子里面传出来。
牛车越走离城门越远,映入眼帘的空间越来越空阔。
来到这里时他们隐约能听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林夏早在进城的时候戴上了自制的口罩,还让叶氏和林满也将口罩给戴上。
不久后牛车停在一座府邸前面,官兵过来让大家下牛车。
“东边院子住着重症病人,西边院子住着轻症病人,里面的病人就麻烦几位大夫了。”领头的官兵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一行人对视一眼迈开双腿走进去,身后跟着搬运行李的官兵。
叶氏和林满被要求去了后院:“两位身体健康就不要去东西院子了,留在后院帮忙做后勤,给这几位大夫弄些吃喝的。”
“娘别担心我,你们自己小心一些。”林夏安抚叶氏,随后目光偏移看向林满:“大哥要好好照顾娘。”
“夏儿,你自己小心一点才是。”叶氏担忧。
最近林夏给村里人科普一些疾病的常识,这不懂得越多,她担忧的就更多了。
女儿是直接接触病患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三人别国,林夏和马大夫他们选择进入重症患者的东院,其他大夫也是一样。
临时作为收治病人的府邸院子里,青石板路积着浑浊草木灰水,混着草药渣与痰血。
数十张草席密密麻麻铺满庭院,重症患者大多躺在草席上蜷缩着。
他们面色灰败,裸露处满是暗红红疹,不少已破溃流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其他大夫多多少少接触过病人倒是对这场景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被吓到。
他们目光偷偷打量着林夏,想看林夏有没有被吓到。
林夏面色平淡,感受到大夫们的目光他不明所以的看回去,其他大夫笑笑移开目光。
地上的病患中有人按住胸口剧烈咳喘,痰中带血。
有人高热昏迷,无意识抓挠疹处,指甲嵌着血痕。
孩童在母亲怀中微弱啼哭,小脸通红,咳得胸口发颤。
空气里满是霉味、药味与脓液腐味,黏腻呛人。
几人站定观察好一会儿,默契的卸下药箱,蹲身为最近的患者诊脉。
林夏先是为一位儿童诊脉,她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了翻眼皮,转头对不远处的官差喊道喊:“我需要为他施针。”
守在门口的官差立马会意,拿东西过来给林夏的银针消毒。
林夏拿着消毒过的银针对准孩子的合谷、足三里快速扎下去,又用手指轻轻捻动针尾。
片刻后,孩子哼唧了一声,林夏趁机舀了一勺稀释的汤药,撬开孩子的嘴喂进去。
这边这边刚处理完,她听到边上有人虚弱的喊:“这位大爷喘不上气了!”
林夏大夫立刻起身跑过去。
见老人胸口起伏微弱,嘴唇发紫,立刻让边上的大夫帮忙按住老人的肩,自己伸出拇指掐住老人的人中。
另一只手飞快从药箱里取出麻黄、杏仁等草药,用石臼快速捣碎,和着温水调成糊状,撬开老人的嘴送进去。
同时,另一位大夫用干净的布巾盖住老人的口鼻,帮他轻轻拍背,助他咳痰。
整个东院的大夫忙碌个个不停,就连边上看守的官差也被大夫们指挥得团团转。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一行人在东院的小偏厅吃过晚饭后再次投入救人之中。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低很多,躺在草席上面的病患即便有衣物盖住依旧抵挡不住寒冷。
咳嗽声和呻吟声比白天更频繁,在座的大夫眉头皱得死死的。
其中一位大夫对着官兵们发火了:“那么冷的天躺在地上是想他们死得更快吗?都想让他们死就不要让我们来救人了。”
白日的那位官兵头头闻言上前一步对着众位大夫解释道:“条件有限,这已经是最好的安置地方了,能调动的物资都在屋子里面。此外,像这样的病人不仅仅只是这里看到的那么多,相邻的几个府邸里面全都是病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提供那么多物资。”
受灾的百姓很多,每个能分到的物资是有限的。
他们分到的物资合计在一起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为了让受灾的百姓更快恢复过来,他们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镇压当地权贵,为受灾人员提供好的住所,同时也让权贵们“贡献”了一些物资。
听到他的话,大夫们心中的怒火也消了一些。
可这些人本来就在生病之中,要是再感染个风寒吗,他们医术再好也会变得很棘手。
“这位大人,可否找些东西给他们挡一挡风,如果有火盆之类的给他们取取暖那就更好了。”林夏上前一步道:“要是他们受冷,这里的人可能熬不过治疗。”
“我让人找找。”领头想都不想就答应。
不一会儿,林夏便听到匆匆忙忙离开的脚步声,应该就是他们出去寻找可以用到的东西了。
夜已经深,林夏他们一个两个累到不行,可谁也没有喊累要去休息。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条的人命,他们歇息的那点时间也许可以挽回一条又一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