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手里拿着一把玉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柳夕颜如瀑的青丝。
镜中映出女子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眼睛此刻微微垂着。
“夫人长得真好看，就像传说中的仙子一样。”宝珠的声音带着笑意，梳齿温柔地划过发丝。
柳夕颜闻言，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宝珠，你说笑了。”
“奴婢可不是说笑。”
宝珠熟练地为她挽起青丝，在两侧缀上淡蓝花饰，“北海之中，奴婢就没见过比夫人还漂亮的。”
她转到柳夕颜面前，仔细端详着，又从妆匣里取出一对耳坠，“这对很衬夫人发饰。”
柳夕颜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轻声问道：“会不会太隆重了？”
宝珠闻言抿嘴一笑，“姑娘多虑了，今日是东海龙宫的夜宴，您又是未来的准龙妃，这般打扮恰到好处呢。”
她拿起一旁的胭脂纸，轻轻沾了沾柳夕颜的唇瓣：“这样就好，自然又提气色。”
梳妆完毕，宝珠扶着柳夕颜起身，替她整理衣襟。
那是一袭水蓝色的衣裙，腰间系着银丝绣花的腰带。
“姑娘转身让奴婢瞧瞧。”
宝珠眼中满是欣赏，“这颜色衬得姑娘肌肤似雪。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若是殿下见了，定会移不开眼的。”
柳夕颜被她说得越发不好意思，低头捏着衣袖：“我不过是个凡人……”
“凡人又如何？”宝珠正色道，“美是不分仙妖凡的。”
她最后为柳夕颜理了理鬓角碎发，语气温柔：“姑娘该多些自信才是，在这北海中，姑娘的美是独一无二的。”
柳夕颜抬头，看着镜中那个被打扮得面若桃花，眸似秋水，清丽脱俗的女子。
轻声道：“谢谢你，宝珠。”
宝珠没有回话，只取来一件月白色披帛为柳夕颜搭上。
“这样便更妥帖了。”宝珠细心整理着披帛的褶皱，“既不失礼数，又不至于太过张扬。”
柳夕颜望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微微颔首。
宝珠见状，含笑递上一柄缂丝团扇：“时辰差不多了，姑娘请起身吧，小龙主已在殿外等候了。”
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
裴鹤抬眸望去，不觉怔住。
只见柳夕颜由丫鬟宝珠扶着，正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她难得梳了云髻，额前发丝交错盘绕，两侧编发优雅挽起，各簪一支淡蓝珠花，眉间一点朱砂花钿，衬得她肤光胜雪。
“夫君…”
柳夕颜见他呆立不语，忍不住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我这样……可还妥当？”
裴鹤这才回神，快步上前。
“甚好。”他声音微哑，目光落在她曳地的水蓝色裙裾上，“只是……”
裴鹤轻轻抬手，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的唇瓣，为她抹去过浓的口脂，露出了她本身莹润自然的唇色。
“这样便刚好。”
柳夕颜眨了眨眼，琉璃般的眸子里漾起笑意：“那我们走吧。”
说着，她拉着宝珠的手就想先走，却被裴鹤轻轻握住手腕。
“夫人。”
裴鹤温声唤她，“你该牵的是我。”
宝珠见状，心头不由一紧。
小龙主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向来温和有礼，从不摆架子。
可就在夫人将手伸向她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瞥见小龙主眼神骤然转冷，与平日的温润判若两人。
虽然那寒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已足够让宝珠脊背发凉。
她慌忙垂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深海之中，一架由九尾莹白灯笼鱼牵引的华丽銮驾静静等候。
当二人并肩出现在宴会上，原本喧闹的席间倏然一静。
无数道目光交织而来，窃窃私语在妖群中流淌。
“这传闻中的小龙妃，也太普通了吧，就这样都能被小龙主看上？”
“凡人一个，也不知哪世修的福份能得小龙主青睐。”
“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凡人。”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掩口低语，声音却恰好传到每个角落。
“不然也不会在人界的时候就把小龙主迷的晕头转向为了她不惜折寿！”
“小龙主不过是图个新鲜，等他玩腻了，定然会选择找个门当户对的。”
另一道声音附和。
“龙族最重血脉，她一个凡人，别说怀龙种了，连颗珍珠不会吐。”
“要我说，她不该是凡人，而是那下等的狐狸精才是….”
一阵心照不宣的轻笑在妖群中荡开。
正当那群海妖还在窃窃私语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珊瑚丛后响起。
“她不配，你们就配了？”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素蓝纱裙的女子缓步而来。
殷霜一袭浅蓝长裙翩然而至，她目光不屑的扫过在场每一个海妖，“让我瞧瞧，都是些什么货色在此大放厥词。”
说着，她指尖一抬，先点向左侧那鲤鱼精，“你，跃个龙门跃了一千年了，现在还是只小鲤精，也好意思在此聒噪？”
又转向中间一人，语气更冷，“你，上次来我人鱼族，一来就挑了个大尾巴鱼共度春宵，还有脸议论旁人？”
最后目光落在小丑鱼上，满是不屑，“还有你，自己是男是女搞清楚了吗？就上来凑热闹！”
她每说一句，被点到的海妖脸色就白上一分。
“一群连龙门都摸不着的井底之蛙，也配议论真龙择偶的眼光？”
殷霜轻嗤一声，指尖凝出一缕寒芒，冷声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们称称，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海妖们吓得齐齐后退，却连半句还嘴都不敢，来人是人鱼族最受宠的长公主殷霜，更是下一任人鱼族女王，不是她们这些小妖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