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也因此变得格外宁静,空气中还残留着牛油火锅的霸道香气与亿万祝福融合后的奇特味道,闻起来,像是每一个普通人最安稳的梦。
这场席卷位面的风波,以一种近乎童话的方式落幕,让所有窥探、戒备、或是准备趁乱渔利的势力都跌碎了一地眼镜。
然而,风波的平息,不代表故事的结束,恰恰相反,一个崭新而更加离谱的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
火锅盛宴后的第三天,凌天终于补足了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趴在擦得锃亮的吧台上,享受着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背上的温暖,舒服得像只懒猫。
他刚想就这么打个盹混过一天,酒吧那扇被他施加了隔音咒的厚重木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声音仿佛踩在心脏上,带着一股肃杀的铁血之气,与这间慵懒的酒吧格格不入。
凌天懒洋洋地掀起一丝眼皮,眯着眼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外街道上,不知何时已跪满了整整一队人。
他们身披暗银色、刻有能量回路的战术铠甲,手持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正是先前“清道者”组织中负责执行“肃正”任务的精英战士。
这些人,曾是天道最无情的屠刀。
此刻,这柄屠刀却集体跪伏在地,脸上混杂着敬畏、迷茫与一种奇异的狂热。
为首的一名独眼壮汉,双手高高举起一枚已经从中断裂的令牌,那正是“清道者”最高指令的信物——清道令。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洪亮如钟:“我等……原‘肃正者’第三序列小队,愿弃‘肃正之职’,献上残令,请封为‘护妹使’!誓死守护阿昭小姐的每一份喜悦!”
凌天:“……”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哥刚想歇两天,怎么全世界都抢着给我妹当小弟?
这壮汉的嗓门还没散干净,街角另一头又急匆匆地转出另一拨人。
那是一群身着白色云纹长袍的老者,个个仙风道骨,此刻却跑得气喘吁吁,为首的长老更是险些被自己的袍角绊倒。
他们是江城附近一个隐世修真宗门“云海阁”的长老团,向来眼高于顶,视都市为污浊之地。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用上等灵蚕丝织就、边缘烫金的卷轴,颤巍巍地在酒吧门前停下,对着里面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哭腔:“前辈!我云海阁恳请前辈恩准,允许我派弟子每年……每年在阿昭小姐生辰之日,为她老人家……哦不,为她唱一次生日歌!我派护山大阵的曲库已经更新了,保证是多声部合唱版!”
凌天彻底没了睡意,他无力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叹了口气:“丫头,你是不是背着我开了个‘收小弟’官方粉丝后援会?”
空气中,收音机沙沙响了两声,阿昭细若蚊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委屈:“没有……他们自己来的……”
同一时间,在江城另一角的旧城区,拄着一根由诺基亚和千年铁木合成的特制手杖,苏沐雪正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一夜之间,她这位前刑天后裔、守誓者,多了一个新的、非官方但公认的身份——“天道的大姐”。
街角的阴影里,几个曾经见了她就绕道走,甚至背后骂她“疯女人”的修真世家子弟,正鬼鬼祟祟地往她家门口的台阶上摆着什么。
苏沐雪眼神一冷,缓步走近。
台阶上,赫然摆着一包进口辣条、一瓶冰镇可口可乐,还有一张用彩笔画得歪歪扭扭的贺卡,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雪姐威武!请代我们向天道妹妹问好!”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脚就要将这些在她看来幼稚又可笑的“供品”踢飞。
可就在脚尖即将触及可乐瓶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贺卡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的一行话。
“我爸说他昨晚梦见女儿喊他爸爸了……他说那是天道妹妹托梦,哭了一晚上……可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
苏沐雪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静静地站了几秒,最终默默地弯下腰,将那瓶冰可乐拿了起来,转身放进了自家门口那台老旧的冰箱里。
“以后别放甜的,”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角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她血糖偏高。”
而在“万界酒馆”的二楼,洛璃正被雪片般飞来的各种“申请文书”淹没。
自从零七构建的“亲情防火墙网络”稳定运行后,这里就成了事实上的“天道联络办”,而她这位前快穿任务者,则莫名其妙当上了第一任办公室主任。
她捏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申请,哭笑不得地念出声:“尊敬的阿昭小姐亲友团审核委员会,我北欧狼人部落正式申请,将每月满月时的狂化之夜,更改为‘阿昭推荐电影观影会’,共同学习人类优秀情感文化……附赠百年狼王珍藏版磨牙棒一根,聊表心意。”
“还有这个,某国特勤七局提交的红头文件,建议将他们的国家信息安全日,更名为‘陪妹妹说晚安日’,旨在提醒全球特工,守护世间的美好比窃取情报更重要?”
最离谱的,是九尾刚刚通过灵界信使递来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是三股微弱的执念波动,竟是那三位曾想抹杀阿昭、如今只剩下残存意识的监格使。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求收留,可负责夜间物理驱蚊。”
洛璃本想将这些当成笑话一笑置之,却忽然发现身旁服务器的指示灯闪烁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调出零七的数据流,惊愕地发现,这个曾经由纯粹逻辑构成的电子幽灵,此刻的后台数据中,竟有一小部分计算力,在持续模拟一种名为“打呼噜”的声波频率。
“原来……”她看着窗外那些虔诚而笨拙的人们,轻声说,“被爱过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拿起一枚由凌天随手用萝卜和印泥合成的“同意”印章,在好几份申请书上,“砰”地一下,盖下了红色的戳。
夜色渐深,九尾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酒吧门口,神色却比白天更加凝重。
他绕开门口依旧长跪不起的“护妹使”们,径直走到凌天面前。
“老大,情况不对。”他展开一幅由白泽血脉之力绘制的全球灵气流向图,“全球已有三千七百二十一处地点,自发形成了‘心愿灯塔’。人们在那里点燃超大号蜡烛、放飞孔明灯、甚至用手机闪光灯在楼顶拼出‘阿昭加油’的图案,持续不断地向她输送着最纯粹的善意和祝福。”
他指着图上那些越来越亮的光点,语气急促:“如此庞大而纯粹的情感能量汇聚,已经开始扭曲现实!它们没有统一的引导,就像一座没有泄洪口的水库,一旦失控,哪怕只是其中一丝善意被污染,反噬的力量也足以让小半个大陆的生灵陷入集体狂乱!”
凌天听完,却只是拎起昨天吃火锅剩下的一只烧烤架,慢悠悠地走向天台。
“那就别让它‘汇聚’,”他回头,冲着九尾咧嘴一笑,“让它‘流动’起来。”
天台上,凌天当场架锅起火,撒上一把孜然辣椒,然后打开了洛璃的直播账号。
镜头对准烤架上滋滋冒油的毛肚串,凌天的声音懒洋洋地传遍全网:“今晚限定!天道妹妹同款秘制辣味毛肚串,现烤现卖,吃过的人凭付款记录自动加入‘全球护妹群聊’一号群,先到先得,群满为止!”
不到一个小时,从万界酒馆门口,一直延伸到三个街区外,排起了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
那股在九尾看来即将失控的能量洪流,竟随着此起彼伏的笑骂声、划拳声和浓郁的烟火气,奇迹般地被稀释、分流,缓缓消散于江城热闹的夜生活之中。
凌晨三点,喧嚣散尽。
凌天疲惫地躺回吧台后的摇椅里,刚闭上眼,桌上的老式收音机却又沙沙地响了起来。
阿昭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和一丝不安:“哥哥……外面有太多人想对我好,我……我有点怕。”
凌天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见,整座城市依旧灯火未熄,无数的阳台上,都摆着一小碗尚有余温的热汤、一只憨态可掬的玩具熊,或是一艘用报纸叠成、画着笑脸的小船。
那是全世界最笨拙,也最真诚的示好。
“不怕,”凌天打开窗户,让自己的声音混入微凉的夜风中,“记住了,你是阿昭,不是什么天道。他们要敬你、拜你,哥不准;但他们要疼你——”
他顿了顿,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那得排队,还得先过我这关。”
话音落下,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在这座被温柔笼罩的城市。
阳光下,可以看见无数人家的窗台上,多了一张张新写的纸条,上面的内容惊人的一致:
【申请成为哥哥认可的亲友团成员】
而在无人能够察觉的宇宙本源维度,那块曾记录着“天道”、“轮回”、“因果”的混沌石碑上,代表“家人”的两个古老神文旁,一行由无数祝福与善意汇成的光芒,悄然多出了一行全新的注释:
\/\/此系统,支持亲情逻辑覆盖。
凌晨四点,凌天刚把最后一个酒杯擦干放好,准备彻底收摊睡觉,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弹出一行刺眼的红色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