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林婉仪和画里的兰花标记有没有关系？她擅画兰草......”
朱昌寿立刻又让人翻找关于林婉仪画像或者体貌特征的记录。
但这类记录很少，只在另一本薄册里找到一句“林婉仪姿容清丽，左臂有兰形胎记”。
朱昌寿看向纱上面的兰花标记。
「难道......这个标记代表的就是林婉仪？」
「画里带着兰花标记，运送“笼子”的宫女，是在执行与她相关的命令？」
「为什么皇后要冒险提示他？吕晓芳又为什么如此紧张地掩盖？」
“把这些关于林婉仪的记录，单独抄录一份收好！原件放回去，别让人看出动过！”朱昌寿吩咐。
必须抓紧时间，吕晓芳既然能一把火烧了坤宁宫的画，说不定也会对档案库下手。
几人赶紧着手抄录。
突然，殿门外传来守门小太监的阻拦声。
“吕公公！吕公公您不能进去！陛下有吩咐......”
朱昌寿头皮一炸。「吕晓芳！他怎么来了？」
“滚开！”
门外吕晓芳呵斥，接着殿门“哐”一声被推开，身后跟着几个黑衣番役，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翻开的《顺天十一年宫闱琐记》上。
朱昌寿想用袖子盖住那本书，但为时已晚。
「完蛋！被抓了个正着！这老阉狗肯定是听到风声了！」
但立刻又怂又懵道：“小，小芳芳，你怎么来了？哎呀，朕正查点东西呢，这灰大的......”
吕晓芳一步步走进来，瞥了一眼那本书，嘴角一撇。
“陛下真是勤勉，竟有兴致翻阅这些陈年旧账。不知......陛下想查什么？老奴或可代劳。”
朱昌寿干笑道：“呵呵，没，没什么......就是、就是近日无聊，想看看先帝爷那时候的后宫......嗯......穿搭风尚！对，穿搭！借鉴借鉴！”
吕晓芳瞪了一眼小太监和旺财。
“哦？查阅穿搭，需要如此兴师动众？还专门挑顺天年间的看？陛下莫非是对......林婉仪的穿搭，特别感兴趣？”
“啊？林婉仪？谁啊？”朱昌寿开始发挥演技，一脸茫然地挠头。
“朕就是随便翻翻......看到这个姐姐长得好看就多看了两眼......原来她叫林婉仪啊？名字挺好听......咦？小芳你怎么知道朕在看谁？你一直盯着朕呢？”
吕晓芳看着朱昌寿装傻，脸上的假笑也消失了。
“陛下，有些旧事，如同腐木，挖开了，只会爬出毒虫，污了圣目，也伤了圣体。陛下还是安心于娱乐之事为好，这些灰尘扑扑的东西，交给老奴处理即可。”
吕晓芳说着，对身后的番役使了个眼色，两个番役立刻上前，就要去收拾档案册，特别是朱昌寿面前那几本。
朱昌寿心里急得冒火，却不敢硬拦，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又传来一个尖细通传。
“太后娘娘驾到——！”
吕晓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朱昌寿先是一愣，接着震惊不已。
「太后？太后张氏不是已经薨逝了？难道又死而复生了！」
「等等，不对.......我去......我滴个亲娘嘞......」
「朱厚瑙的生母，蒋氏！蒋太后！怎么突然跑到这娱乐局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暗色绣金凤纹宫装的中年美妇，眼神却有几分淡漠倦怠。
在一个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
这......人到中年，都得盘珠子嘛......
“哟，今儿这儿挺热闹？”
蒋太后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档案册，又看看吕晓芳和朱昌寿。
“皇帝这是在......用功读书？吕公公也在，是来督促皇帝的？”
朱昌寿赶紧借坡下驴，上前行礼。
“母后您怎么来了？儿臣......儿臣就是随便看看，忆苦思甜，忆苦思甜呵呵......”
吕晓芳也躬身行礼，恢复了恭敬。
“老奴参见圣母太后娘娘。老奴只是路过，见陛下此处忙碌，特来问安。”
蒋太后“嗯”了一声，走到主位坐下，慢悠悠地拨着佛珠。
“哀家听闻西苑走了水，坤宁宫那边又乱糟糟的，心里不静，出来走走。路过你这儿，听见动静不小，还以为又排演什么新杂耍呢。”
蒋太后盯着档案册，“看来不是。皇帝啊，不是母后说你，这些东西晦气沉沉，有什么好看的？有那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为皇家开枝散叶。”
朱昌寿心里吐槽：「开枝散叶？我这棵独苗都快让人连根刨了！」
但面上只能唯唯诺诺：“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太后又看向吕晓芳：“吕公公，皇帝胡闹，你也不拦着点？还跟着一起折腾？这些旧册子堆在这娱乐局像什么话？赶紧让人收拾了，该送回哪送回哪去。”
“是，老奴遵旨。”吕晓芳低头应答。
有太后这话，番役收拾档案册就名正言顺了。
很快，地上的册子被迅速清走，包括那几本关键的记录。
朱昌寿心里在滴血，却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线索被拿走。
太后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主要是批评朱昌寿不务正业，然后又捻着佛珠，慢悠悠地离开了，似乎是真的只是路过。
吕晓芳深深地看了朱昌寿一眼，也带着人告辞离开。
殿内随即空了下来，只剩下朱昌寿，旺财和两个小太监，以及一地的灰尘和惶恐。
「太后来得太巧了，她是无意解围，还是......？」
“陛下......”旺财哭丧着脸，“抄录的东西......刚才一乱，好像......好像少了几张......”
「少了？是被吕晓芳的人顺手牵羊了？还是......」
朱昌寿猛地想起那个一直低着头、扶着蒋太后的老嬷嬷。
刚才混乱中，那老嬷嬷的袖子，似乎在那堆抄录的纸张附近轻拂了一下。
朱昌寿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刚才堆放抄录纸张的桌边，仔细翻找。
果然！少了最关键的那几张。
记录林婉仪晋位时间，迁往幽兰阁静养，以及物品领用铁链铜锁的那几张！
「太后......她不是路过，她是故意的，她拿走了最关键的证据。」
「那她是想......保住这个秘密？为什么？这秘密和她有关？」
朱昌寿失魂落魄地走回座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刚才被番役们搬动档案册的地面。
灰尘被靴子踩出凌乱的印记。
在一片杂乱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用脚尖似乎无意间划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