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
女帝绫金璃并未坐在那孤高的王座之上,而是立于一幅巨大的南海海图前,秀眉微蹙。
殿内气氛凝重,几位心腹重臣垂手而立,皆是宝瓶州的栋梁,未来抗击魔灾的中坚。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奇异的、令人心神愉悦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一名内侍匆忙入内禀报,
“陛下,天上……”
众人不由移步至殿外廊台望去。
只见一只体型臃硕的“悦虫”正笨拙地掠过天工城上空,甚至能隐约看到虫背上坐着三个勾肩搭背、正举着奶茶杯畅饮的身影。
正是欲之道麾下那支插科打诨的“超能鲁战队”。
这荒诞的一幕,却像一根刺,扎在在场每一位忠臣的心上。
魔道竟已如此猖獗,其运输队竟敢大摇大摆地飞越帝都上空!
“加把劲!把这新孵化的宝贝送回南海,舰队正等着呢!”
“嘿,宝瓶州的奶茶真是绝了!下次得多顺几桶!”
“老大说我有个问题啊,咱们飞了这么久,还没到古道?”
“也是啊,话说这指南针应该没错啊,指南针,红色是这个方向啊!”
“错了,老大,蓝色的是指向南,我们飞反了!”
这更为荒诞的吵闹,如同污迹般玷污着天工城的天空,无声地诉说着魔道的猖獗。
忽然,更高处的云层猛然被撕裂!
一道巨大的、流淌着冰蓝光泽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俯冲而下!
那是一条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六翅巨蛇,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寒铁般的冷硬光泽。
一双竖瞳不含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捕猎者的冰冷!
电光火石之间,那蓝蛇巨口一张,精准而狠戾地一口咬断了悦虫相对纤细的颈部!
令人不适的嗡鸣戛然而止。
悦虫臃肿的躯体瞬间僵直,断裂处喷溅出大股粘稠腥臭的浆液。
如同被折断翅膀的巨蛾,歪斜着、翻滚着,拖拽着凄惨的轨迹向海中坠去。
六翅蓝蛇在空中完成了一次流畅而强硬的回转,它对坠毁的猎物毫无兴趣,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皇的方向,。
大的身躯驾驭气流,发出低沉的呼啸,降低高度。
最终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悬停于皇宫前方的巨大广场上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天工城内无数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城内的主要街道上,不知何时已肃立着大量的士兵。
他们身着守夜军制式的玄色铠甲,风尘仆仆。
甲胄上布满刀劈剑凿的痕迹和未能彻底擦拭干净的黑褐色血污。
然而,所有象征昭天与守夜军团的徽记、编号都被彻底地抹去或覆盖。
只留下一片片刺眼的空白和斑驳。
他们沉默地站立着,行列却依旧带着一种历经百战的严整,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
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滚爬出来的铁血煞气。
这是一群失去了名号,却未曾褪去锋芒的孤狼。
天工城的百姓们正自发地穿梭其间,将热腾腾的饼饵、汤食和清水送到这些士兵手中,场景悲壮而温暖。
“军爷,吃点热的吧……宝瓶州记得你们的恩情!”
“娃儿,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在北边死战,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就……”
“娘,就是这些叔叔阿姨守住了落鹰隘口,我们才能逃到这里……”
从百姓们零星的、充满感激与悲怆的对话中,可以拼凑出真相:
这些抹去标识的军人,正是在“大收缩”战略开启后。
抗命不遵,拒绝后撤至聂伯河以西。
选择继续在已然被放弃的东部沦陷区与魔灾血战的力量。
他们因断绝了后方一切补给,一路浴血转战,最终来到了尚未被完全放弃的宝瓶州。
当地的百姓感其忠勇,念其恩义,将他们称为“孤勇军”!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聚焦于悬停于空中的那头六翅蓝蛇,以及蛇首之上那道身影。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但却异常挺拔的老太。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如同她的意志般毫无散乱。
身着一套笔挺的旧式守夜军将官服。
她的脸庞刻满了深重的皱纹,那是漫长军旅生涯和无数次艰难抉择留下的印记。
每一道都仿佛蕴含着钢铁般的坚韧与冷硬。
她的身姿挺拔如松,犹如一杆插在山巅的战旗,历经风雨却永不倾斜。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
鹰隼般锐利,冷静、果决,甚至透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漠然。
那是唯有从最惨烈的尸山血海中生存下来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她便是这支“孤勇军”的灵魂,也是那头恐怖六翅蓝蛇的驾驭者。
因其用兵极度铁血无情,作战风格彪悍酷烈,尤其曾在最为惨烈的“福山州绞肉机”战役。
指挥了伤亡极其惨重、过程惊心动魄的“第九次天福楼争夺战”并最终惨胜。
“9”是怒之道的圣数,当时应该有给第二魔尊“血帝”献礼的意思在里面。
而他居然守住了。
因此,她在军中获得了一个人人敬畏的绰号——“狼老太”秦昭。
秦昭立于狰狞的蛇首之上,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下方的天工城,扫过那些自发欢迎他们的百姓。
六翅蓝蛇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仿佛将皇宫前庭的时间都压得凝滞了片刻。
狼老太秦昭自蛇首之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她那挺直如枪的脊梁和冰封般的面容,与身后那狰狞咆哮的巨蛇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
那巨蛇猛地一甩头,将口中叼着的、仍在滴淌着腥臭粘稠液体的巨大悦虫头颅。
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轰”地一声重重砸在光洁的汉白玉地面上。
沉重的撞击力让地面微微一震,粘液四溅。
“老身征战百年,从极北冰原到福山州的城市,魔道的邪物、变异的妖兽见了无数!”
秦昭的声音沙哑,“从未见过如此臃肿巨大的虫子!简直是对自然法则的亵渎!
这就是欲之道那种诡异传染病的附带产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