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就知道,这家伙不坑自己一笔是不会罢休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好整以暇地看着郑耀先。
“说吧,你又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嘿嘿。”
郑耀先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那肿起的半边脸让他这笑容看起来格外滑稽。
“还是你懂我!”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前段时间,我托人从星条国那边,订购了一批好东西。”
“最新款的微型电台,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通讯距离能覆盖整个华北。”
“还有……微型窃听器,做得跟个纽扣似的,往衣服上一缝,谁也看不出来!”
“你是知道的,咱们干这行,情报就是生命,设备就是武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任平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价格有点贵。”
郑耀先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也知道,哥哥我两袖清风,津门站又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烂摊子,经费实在是……捉襟见肘。”
“那批货的尾款,还差个……一万。”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美刀。”
任平生看着他,面无表情。
一万美刀。
这笔钱,足够在津门买下一座不错的小洋楼了。
郑耀先这家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萍萍和林桃都紧张地看着任平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郑耀先心里也有些打鼓,他知道这个数目不小,但那批设备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就在他准备再卖卖惨的时候,任平生突然开口了。
“萍萍。”
“在,先生。”
萍萍立刻应道。
“去我房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个铁盒子,拿过来。”
“是。”
萍萍放下冰袋,快步走向卧室。
很快,她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皮盒子走了出来。
任平生接过盒子,直接放在郑耀先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打开盒盖,里面不是金条,也不是珠宝,而是一沓沓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美钞。
“这里是两万。”
任平生淡淡地说道。
“一万,给你买设备。”
郑耀先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万?美刀?
他只是想讹一万,任平生竟然直接给了两万?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那另外一万呢?”
郑耀先结结巴巴地问道。
任平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又危险。
“另外一万,是我想再给你那半边脸来一拳的冲动。”
“行了,别一副要嫁给我的表情,我可消受不起。”
任平生摆摆手,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郑耀先嘿嘿一笑,刚准备说点什么骚话回敬过去,脸上的笑容却突然一收,变得严肃起来。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对了,还有个事儿。”
“说。”
“你让我盯着的人,到了。”
任平生翘着的腿瞬间放了下来,身体猛地前倾,眼神锐利如刀。
“金戈?”
“嗯。”郑耀先点点头,“两百多号兄弟,一个不少,全都顺利到了津门城外。”
“我找了个废弃的防空洞,暂时把他们安顿下来了。”
任平生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他等了这么久,这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力量,终于来了!
那股难以抑制的激动,让他的指尖都有些发麻。
但郑耀先接下来的话,却给他火热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
“人是到了,但问题也来了。”郑耀先的眉头紧紧锁着。
“两百多号人,全都是生面孔,一口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腔,一个有身份证明的都没有。”
“这可是在津门,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这么大一群人没名没分的待在城外,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炸!”
“稽查处那帮狗鼻子,还有城防司令部那群饿狼,天天在外头晃悠。”
“一旦被他们发现,就算是我,也保不住。”
郑耀先说的是事实。
两百多个没有身份的壮汉,在这个敏感时期,足以被安上任何罪名,然后被“就地正法”。
任平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必须尽快为这批人解决合法的身份,让他们能光明正大地走进津门城。
“我知道了。”任平生深吸一口气,“地方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你疯了?”郑耀先瞪大了眼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外面到处是巡逻的,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任平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津门,还没几个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深夜,月黑风高。
津门城外的荒野,冷风呼啸,吹得野草发出一阵阵呜咽。
任平生独自一人,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
他的脚步不快,却异常稳健,整个人融入了夜色之中。
根据郑耀先给的地址,那个废弃的防空洞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任平生的脑海里,一个虚拟的3d地图自动展开。
这是系统赋予他的能力之一,战场3d导航。
以他为中心,周围数百米内的一切,都以立体模型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里。
他“看”到了。
前方三百米,一棵枯树上,趴着一个暗哨。
左前方两百二十米,一处土坡后面,藏着两个人。
右前方一百八十米,灌木丛里,还有一道警惕的视线。
以防空洞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至少布置了十几处明暗哨卡。
金戈这家伙,还真是谨慎得可以。
换做任何一支精锐小队,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进去,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任平生来说,这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找不同”游戏。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秒,他的身形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风驰电掣的速度。
他只是迈开步子,以一种奇特的韵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一步,恰好踏在枯树上那个暗哨视线的死角。
两步,完美避开了土坡后两人的观察范围。
三步,像是闲庭信步一般,从灌木丛前飘然而过。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哨兵,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要等的目标,已经光明正大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
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任平生就站在了那个黑漆漆的防空洞入口。
洞口吹出的风,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和人身上特有的汗味。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防空洞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马灯,勉强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两百多条汉子,或坐或卧,挤满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