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露营回来后，那层薄冰不仅没化，反而冻得更结实了。
唐珏和周燃同处一室时，空气都像掺了冰碴子。
唐珏没再提m国那个项目，但也没松口说不去。
周燃也不再分析利弊，只是沉默。
直到林薇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家里。
“定了！唐珏！J.K团队那边给了面试邀请！时间就在下周！必须飞m国！行程我让小陈跟你对接，赶紧准备！” 林薇的声音透过话筒都带着兴奋的电流音。
电话是外放的，唐珏当时正坐在客厅地毯上打游戏，周燃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喝水。
空气瞬间凝固。
唐珏操作游戏手柄的手指停住了，屏幕上他操控的角色“Game over”。
没回头，只对着空气嗯了一声：“知道了，林姐。”
挂了电话，客厅里只剩下游戏机“滴滴”的失败音效，格外刺耳。
周燃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玻璃杯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没看唐珏，转身就走进了书房，门关上，不轻不重，却像砸在人心上。
唐珏盯着黑掉的游戏屏幕，胸口堵得慌。
烦躁地把手柄一扔，起身回卧室收拾行李。
接下来几天，家里成了低气压中心。
两人各忙各的，错开时间吃饭，错开时间休息。
交流仅限于“让一下”、“嗯”、“不用”这种单音节词。
齐理被这气氛吓得只敢在饭点出现，扒拉两口饭就溜，连最爱的酒窖都不敢惦记了。
聂淮和施屿来过一次送东西，在门口就感受到那股能把人冻僵的气场。
聂淮把东西递给开门的唐珏，只说了句“保重”，
施屿目光在唐珏明显没休息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没说话。
两人放下东西就走了，一点没多待。
出发去m国前一天晚上。
唐珏在卧室里最后一次清点行李，护照、资料、充电器……动作有点机械。
小陈发消息说早上七点准时到楼下接他。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唐珏动作一顿，没回头：“进。”
周燃推门进来，没往里走，就靠在门框上。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半湿，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密封药盒。
“这个，”他把药盒放在门边的矮柜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小陈知道用法。胃药、感冒药、消炎药，还有应急的。国外买不方便。”
唐珏背对着他，手指捏紧了手里的一件t恤，布料皱成一团。
喉咙有点发紧，想说“不用你管”，又或者“我自己会准备”，但最终只低低嗯了一声。
周燃没再说什么，站了几秒，转身带上了门。
听着门锁落下的声音，唐珏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盒。
唐珏走过去，拿起来，药盒冰凉。
里面分门别类放好了药片，还用英文标签贴好了用途和剂量。他认得周燃的字。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他攥紧药盒，指节发白。
＿＿＿
第二天一早，小陈的车准时停在楼下。
唐珏拖着行李箱出来，周燃也刚好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像是要去厨房倒水。
两人在客厅狭路相逢。
空气再次凝固。
小陈在门口探头探脑，大气不敢出。
唐珏抿了抿唇，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经过周燃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加快了脚步。
周燃握着保温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他看着唐珏拉开门，小陈赶紧接过了行李箱。
“珏哥，都准备好了，车在下面。”小陈小声说。
“嗯。”唐珏应了一声，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门关上。
周燃站在原地没动，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杯壁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进杯子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周燃盯着水流，直到杯子满了，溢了出来，流到台面上，冰凉的水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才猛地关掉水龙头。
厨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落在台面的声音。
＿＿＿
机场VIp候机室。
小陈看着自家老板自从上车就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直打鼓。
唐珏戴着墨镜，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屏幕黑着。
“珏哥，”小陈小心翼翼开口，“落地后那边有车接，酒店也安排好了，就在试镜地点附近。薇姐说J.K的助理会提前联系……”
“嗯。”唐珏打断他，声音有点哑，“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亮起。
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安安静静，最后一条还是两天前他发的“晚上不回来吃饭”。
他手指悬在那个名字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烦躁地把手机锁屏，塞进口袋。
墨镜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小陈识趣地闭嘴。
＿＿＿
另一边，A市。
周燃去了工作室，为新歌编曲。
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作响，力道重得吓人。
录音师和制作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问“燃哥这节奏是不是太躁了点”。
齐理鬼鬼祟祟地摸进来，蹭到小金旁边，压低声音：“小金，燃哥……今天心情咋样？”
小金苦着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用气声说：“超低气压！齐少您可别去触霉头！”
齐理缩了缩脖子，正想溜，周燃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钉在他身上：“有事？”
齐理一个激灵：“没没没！就……路过！关心一下燃哥您！那个……唐小珏他……到m国了吗？”
问完他就想抽自己嘴巴。
周燃眼神沉了沉，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拧开，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
然后把捏得有点变形的塑料瓶扔进垃圾桶。
“小金，”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把舞台设计初稿发我邮箱。”
说完，重新戴上监听耳机，隔绝了外界。
齐理和小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完蛋两个字。
齐理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脚底抹油溜了。
聂淮的电话在下午打到了周燃手机上。
“喂？”周燃的声音有点疲惫。
“晚上有空？新开那家日料，食材不错。”聂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周燃捏了捏眉心：“……行。”
包厢里很安静。
聂淮和施屿到得早，周燃推门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坐。”聂淮示意。
施屿安静地给周燃倒了杯热茶。
菜陆续上来，气氛有点沉闷。齐理今天没来，估计是怕被冻死。
吃到一半，聂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向周燃，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唐珏落地了。小陈发了消息，一切顺利。”
周燃夹寿司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把寿司送进嘴里，嚼得有点慢。
“他决定去，就有他的道理。”聂淮继续说，声音不高，“你担心，他也知道。但拦着，不如让他自己撞。”
周燃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有点烫，他也没在意。
施屿安静地剥着甜虾，把剥好的虾肉放在聂淮盘子里，才淡淡开口：“担心是关心，束缚是负担。”
周燃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他看着对面那对默契十足的人，一个平静分析，一个无声支持。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我知道。”周燃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随他。”
说完，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仰头一饮而尽。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食物细微的声响和清酒倒入杯中的泠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