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嫩芽依旧脆弱，仿佛随时会夭折。决明反复比对数据，最终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已经确定洞明草的功效了。但，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株草药，不能直接使用，它需要‘净化’。”
决明直起身来，揉了揉疲惫的眼角，开口道。
这洞明草生长在乌烟瘴气的洞虚山，几乎要被那阴气浸透了，即便决明使用实验室中的干净仪器重新培育，也无法祛除它身上的阴气。若是真的想让它发挥作用，就必须使用强力，趁着阴气没反应过来，快刀斩乱麻，猛然攻击。
不过，反恐局内，有这样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唯二两个能做到的人，现在还在洞虚山中。
“它需要‘净化’。一种极高层次的力量，涤荡它从环境中汲取的细微浊气，才能稳固本源，真正生长。”决明摸了摸下巴，看向萧惊墨，眼神笃定，“就像……弋阳的雷霆，或者段与的光。”
萧惊墨沉默地点点头，在数据库中标记了这一关键需求。这意味着，在弋阳和段与归来之前，或者找到替代方案之前，洞明草的培育将陷入瓶颈。
“算了，多想无益。”决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连日的疲惫与压力都吐出去，“我们还是歇歇吧，其他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好长时间没好好睡觉了，再硬撑下去，恐怕没等他们回来，我先倒下了。”
说着，他熟练地将洞明草幼苗的培养舱检查一遍，设定好维持程序，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拉过萧惊墨的手腕，就往实验室外走。“走了，老萧，休息。”
萧惊墨被他拉着，脚步微顿，却没有挣脱。他侧头看着决明疲惫的侧脸，镜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细微的心疼。这段时间，为了这株关乎重大的灵植，他确实……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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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虚山深处，那条由林轩“开启”的隐秘石径，仿佛没有尽头，蜿蜒向下，直通山腹。空气中的压抑感几乎凝成实质，雾气在这里变成了粘稠的暗灰色，带着腐朽与古老并存的气息。
苍术搓了搓胳膊，扫视了一眼周围光滑而冰冷的黑色岩壁，壁上偶尔可见模糊的、非人非兽的古老浮雕，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弋阳走在最前，周身那层淡蓝电弧将逼近的污浊雾气隔绝在外，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段与紧随其后，光系异能自然流转，驱散着试图侵蚀过来的阴冷。苍术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越往深处，她眉宇间的凝重越深，指尖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终于，在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存在于山腹深处的巨大空间，穹顶高远，隐没在黑暗中。他们正站在一处高耸的断崖边缘，下方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平台。平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呈暗青色的圆形祭坛！
祭坛由某种非金非石的材质构筑，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早已黯淡无光的古老符文。祭坛周围，散落着无数破损的巨大符石和断裂的雕像残骸，有些像是守护的瑞兽，有些则形貌狰狞，如同被摧毁的魔物。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悲壮而苍凉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一场远古的惨烈大战。
而祭坛的最中心，有一个明显的、约一人大小的凹陷。那凹陷的形状极其古怪，边缘是不规则的锯齿状，内部似乎还有更复杂的沟壑纹路。
看清眼前的一切，弋阳却瞳孔一缩，下意识握紧手中不知何时浮现出的长剑——
这里分明……和曾经修真界那场与“窃运者”及其背后势力最终决战的战场核心，一模一样！连那祭坛上每一道主要的裂纹，周围几尊特定雕像倒塌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那“窃运者”的能力……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能将昔日战场的景象、甚至部分法则，都完整地“复刻”或者说“搬运”到这个新的世界，并将其作为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坛吗？这背后隐藏的力量和对世界本源的干涉，让弋阳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过往的血色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同门陨落的画面、自身气运被剥离的痛苦、最终一战的惨烈……无数情绪交织，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死死握住手中的冰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周身电弧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
“嗡——”
就在这时，一声轻柔却带着安定力量的嗡鸣在他耳侧响起。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坚定而有力地覆盖在他紧握剑柄、微微颤抖的手上。
那熟悉的温度，如同阳光穿透冰雪。弋阳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撞进了段与那双此刻因异能凝聚而泛着浅金色光辉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追问，没有疑惑，只有沉静的担忧、全然的信任，以及一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的无声誓言。
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弋阳剧烈起伏的心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抚平。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强行将翻涌的煎熬和痛苦压回心底最深处，冲段与扯出一个有些僵硬，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低声道：“我没事。”
段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默默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然后向前半步，与他并肩而立，如同最可靠的磐石，守护在他身侧。
“呃——”
恰在此时，苍术突然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她眼角那缕琴弦状的纹路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甚至散发出微弱的莹白光芒。
弋阳反应极快，一把捞住苍术的胳膊，没让她倒下。段与也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另一边臂膀，纯净的光系异能下意识地渡过去一丝，试图缓解她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