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仁斋附近礼房。
苏笙坐立难安,天知道他有多想跟随山长的步伐去迎接圣驾。
崇熙帝——大虞史上最励精图治、仁政爱民的皇帝。他在位的二十三年间,不仅取消了苛捐杂税,减轻了百姓的赋税和劳役负担。还体恤民情、知人任善,常微服出巡,主动了解人民的日常疾苦。在他的统治下,资历和门第不会耽误贤才,寒门子弟也能出人头地……
凡上种种,都只是他泽被四方的沧海一粟。
更别提此次一同南巡的,还有那位令自己心驰神往已久的太子殿下。
可惜,身为斋长的职责将他强行留在了书院,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为集体做出牺牲,他苏笙——万松书院年轻一辈的领头羊,连续三年学问新秀奖获得者,六盒油酥饼持有者,将当仁不让地献身!
苏笙精神一震,亢奋地开始整理讲义。恰时,礼房的门被轻敲了两下,等不及自己给出回应,一群人步履从容地走进,像回自己家一般自然。
苏笙目瞪口呆,正想怒斥这些不知礼数的家伙,就见其中一人随手摘下帷帽,反手扣在了身后那笑得没个正形的男人头上,露出一张满室盈春的面庞。
“阁下可是斋长苏笙?在下兰听晚,早年幸登崇熙十九年进士第。今蒙朝廷调任,自京城转徙至此,专司书院讲席。”
“……啊,”苏笙回神,连忙行礼,“学生苏笙,见过兰先生。您请上座。”
弹幕迅速刷起来: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让手下去查啊?都是皇帝王爷了,还需要亲自探查吗?】
【要是真能查出来,还需要等今天吗?不能打草惊蛇,华惜弱和辛成玉一家明显死的不明不白,但这么多年没一个人跳出来喊冤,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其实没人喊冤也不止因为有人掩盖事实,你们没发现和他们相熟的亲朋好友几乎全死光了吗……】
【我感觉谢景昭怪怪的,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太爽了,是麻辣教师我们有救了,兰老师抽我,斯哈斯哈。】
【来人把前面的叉出去。兰听晚和洛容今不是本地人吗?不怕有人认出他们来?】
【就是要让人把他们认出来。】
……
苏笙手指别扭地搓着衣角,时不时抬头偷觑一眼几人。
兰听晚注意到他的视线,莞尔一笑。
苏笙顿时顶不住了:“兰先生,不是学生非要为难您,真是山长有规定,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私自翻动名录。”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秦老弟,亏你还是个斋长。读书人公开公正查阅资料的事,能叫私自翻动吗?”洛容今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做人做事,不能太死板,一定要学会变通。你知道兰公子是如何成功的吗?”
苏笙想都不用想,即答:“万松书院一向尊崇‘高山仰止’的品格……我想,大概是因为兰先生家里有钱吧!”
“错了。你这是典型的胸无点墨且心无丘壑。”洛容今挡在他身前,语重心长道:“是因为他懂得忍让、懂得变通,要把格局打开。”
苏笙不为所动,心头甚至生出一股无名火。
孟应枕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被兰听晚收缴,他狠狠敲了敲洛容今的脑袋:“对外你就是这么宣传你家大人的?人家秦斋长难道还没你有格局?”
兰听晚瞥了一眼孟应枕,向前一步拉过苏笙,试图对他晓之以理:“我深知秦斋长恪尽职守,严于律己。但山长的确交待过我,今日之内必须尽快整理出一份命令梳理,时间紧迫,实在耽误不得,烦请行个方便?”
苏笙看着他诚恳的表情,犹豫半晌,还是狠心拒绝:“先生恕罪,此等资料需禀明山长获批方可查阅,学生无擅自交付之权。您若拿不出批文,学生愿即刻为先生通报,望先生海涵。”
兰听晚还想说什么,苏笙却双手交叠于身前,躬身拱手,语气谦和却坚定道:“如今已近酉时,先生初来书院,一路劳顿,想来也需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学生便去禀报此事,绝不敢误了先生用度。”
兰听晚被他引到院门外,只好作罢。
他们兴致寥寥地走出礼房,而后闪身跑向了明道堂。
兰听晚跑得飞快:“怎么样?偷到没?”
黄铜钥匙在孟应枕指尖晃荡,发出清脆的细响:“我办事,你放心。”
洛容今讥诮一声:“偷个东西磨磨蹭蹭,还要两个人同时为你打掩护,锦衣卫指挥使就这点能耐?”
孟应枕白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兰听晚跑过去撞了撞洛容今,在他身上解气似的挠了几下:“你现在怎么不说教了?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爹味十足的发言。”
洛容今抓住他作乱的手:“还想听啊?行,先说结论。omega才谈悟性,alpha都讲格局。我早说了,事出反常,必然有妖,懂了吗?如果不懂,建议你去提升认知。客观来讲,这里面水很深,你要有敬畏心,如果没有,那就是非蠢即坏。”
兰听晚:“……”
这是刷了多久x乎,才浸润出来的顶级封建大爹。
听得他拳头梆硬。
明道堂距礼房不远,几人穿过仰圣门,迅速溜进去。
屋内没点灯,黑乎乎一片。
安之燃起火折子,于屋内晃了一圈,在讲堂附近发现一个木柜。
兰听晚猫过来,用钥匙利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漆黑的盒子。
“盒子上有个字轮锁。一共四轮,每轮八字。”兰听晚将字轮转了几圈,“分别是仰、明、为、高、本、山、伦、止。”
孟应枕将门隙开一条缝,守在门边观察情况:“试试‘高山仰止’。”
兰听晚依言照做,“咔哒”一声,锁开了。
“仰圣门的题字?聪明。可惜还没完。”
几本厚厚的功课簿和学籍簿出现在盒底,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卷上了锁的龙鳞装。
孟应枕回头:“怎么了?”
兰听晚将几册名录资料扔给洛容今和安之,拿起那卷龙鳞装:“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罗马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