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坡的阴影下,死寂重新笼罩。
只有三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嶙峋的巨石间回荡。
血腥味、鬣狗特有的腥臊味,还有马权嘴角溢出的鲜血的铁锈味,混合着干燥沙尘的气息,构成了一幅残酷的生存图景。
马权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深处冰针攒刺般的剧痛。
九阳之力透支的反噬如同附骨之蛆,不仅抽空了力量,更让经脉如同被寒冰冻结后又强行撕裂。
他(马权)尝试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却如石沉大海,连带着铁剑的脉动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它也耗尽了警示的力气。
马权的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像蒙上了一层灰翳。
他(马权)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火烧火燎的渴意几乎盖过了伤痛。
火舞的情况更糟。
她(火舞)斜倚在另一块岩石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而急促。
毒素在刚才的爆发和极度的精神消耗下彻底失控,麻木感已经从火舞的半边身体蔓延到了胸口。
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仿佛随时会停止。
她(火舞)甚至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
干渴同样折磨着火舞,但更致命的是,毒素的侵蚀似乎加剧了水分的流失。
小豆蜷缩在两人中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虽然眼神中多了一份坚毅,但生理上的极限无法忽视。
他(小豆)舔着同样干裂起皮的嘴唇,小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那是饥饿与干渴共同作用的结果。
小豆紧紧抱着自己的小水壶,里面只剩下最后可怜的一小口浑浊液体,舍不得喝。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无情地炙烤着环山平原。
空气变得滚烫扭曲,视线所及之处,枯黄的植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沙砾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干燥!
无孔不入的干燥!
仿佛连空气本身都在贪婪地吮吸着他们体内最后的水分。
“水…”火舞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如同破旧的风箱。
马权艰难地转动脖子,目光扫过乱石坡下方干涸的河床,又望向更远处稀疏的灌木丛。
地图早已失去了作用。
他(马权)挣扎着撑起身体,拄着铁剑,声音同样沙哑:
“必须…找到水。撑不了多久了。”
三人互相搀扶着,几乎是拖着脚步离开乱石坡的庇护,重新踏入炽热的平原。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松软的沙砾似乎也变成了粘稠的泥沼,拖拽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身躯。
小豆时不时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抿一下湿润嘴唇,那点水连喉咙都润不了。
他们首先沿着干涸河床的走向搜寻。
古老的河床宽阔,底部龟裂,只有一些深凹处可能积存着雨水。但希望很快破灭。
在一个看似较深的洼地,他们发现了一小滩浑浊的积水。
然而,还没靠近,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和腐败的怪异气味就飘了过来。
水洼边缘生长着一些颜色妖异、形态扭曲的苔藓和菌类,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马权手中的铁剑在靠近时,剑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细针扎刺般的麻痒感,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意味。
“不能喝…”马权脸色凝重,“有辐射…或者别的剧毒。”他(马权)捡起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水面泛起涟漪。
隐约能看到水底沉淀着暗红色的污泥,几缕不易察觉的淡绿色烟雾从水面蒸腾起来。
小豆失望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干得发疼。
他们离开河床,朝着几处看起来相对茂密的灌木丛走去。
有植物生长的地方,或许意味着地下水源。
然而,靠近一处低洼地带时,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混合着水藻腐败的味道。
“小心!”火舞虚弱地提醒,她(火舞)的风之感知在这里捕捉到了一股强大而凶悍的生命气息,如同蛰伏的火山。
拨开一片枯黄的芦苇,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不大的、浑浊不堪的水塘出现在眼前,水面上漂浮着墨绿色的浮萍和腐烂的植物残骸。
水塘中央,赫然趴伏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东西形似巨大的乌龟,但体型堪比一辆小型卡车!
它的甲壳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岩石般凹凸不平的角质层,颜色暗沉如铁。
上面甚至镶嵌着一些锈蚀的金属碎片和不知名动物的骸骨,仿佛一件历经无数战斗的恐怖铠甲!
甲壳边缘延伸出数根粗壮、尖锐的骨刺,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颅——
巨大如磨盘,覆盖着同样粗糙的角质,吻部如同巨大的、生满瘤状突起的铁钩。
一双浑浊的黄色竖瞳缓缓转动,带着冰冷、残忍的漠然,扫视着岸边的不速之客。
它仅仅是趴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领地意识!
变异鳄龟!
这片水塘是它绝对的禁脔!
似乎是察觉到窥视,那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三人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般的咕噜声,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它庞大的身躯微微抬起,浑浊的塘水顺着它布满褶皱的粗壮四肢流淌下来。
一股寒意瞬间从三人脚底窜起!
这怪物绝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招惹的!
别说战斗,靠近水塘边缘都可能被它那恐怖的巨口瞬间撕碎!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马权和小豆的水壶彻底见底。火舞的水壶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底。
嘴唇干裂,渗出血丝,又被滚烫的空气迅速烤干,留下一片片刺痛的硬痂。
喉咙里的灼烧感变成了持续的、令人发狂的剧痛。
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钝。
火舞看着马权和小豆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火舞)强撑着坐直身体,闭上双眼,双手艰难地在身前结出一个简单的手印。
微弱的气流开始在她指尖汇聚、旋转。
“你…做什么?”马权声音沙哑地问。
“风…能带水汽…”火舞的声音如同游丝,“试—试…凝聚…”
她(火舞)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脸色由金纸转向一种不祥的灰败。
毒素在她强行调动力量时疯狂反扑。
但她(火舞)的指尖,那微弱的气流旋涡中心,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凝聚出一点比芝麻还小的水珠!
凝聚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过了许久,那水珠才勉强有米粒大小,在气流中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蒸发。
火舞睁开眼,眼神涣散,将指尖那微小的水珠小心翼翼地送到马权唇边。
马权看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滴,又看着火舞灰败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心如刀绞。
他(马权)张开干裂的嘴唇,那滴水珠落入口中,瞬间就被滚烫的口腔黏膜吸收,带来的湿润感微乎其微,却带着一股火舞力量特有的、清凉却虚弱的气息。
“别…别试了!”马权一把抓住火舞冰凉的手腕,阻止她再次尝试,“你的毒…撑不住的!”
火舞无力地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想说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绝望,如同这平原上无处不在的热浪,紧紧扼住了三人的咽喉。
水源近在咫尺(毒水塘),却远在天涯(变异鳄龟)。
火舞的尝试杯水车薪,代价却是她的生命。
小豆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浑浊腥臭的水塘,又看看奄奄一息的火舞和强忍痛苦的马权。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在他小小的脑海里升起。
“马叔…”小豆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抖,“那个…大乌龟…它总要…离开水塘吧?或者…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小豆)的目光扫过水塘边缘的淤泥,扫过那些腐烂的植物,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对水源的渴望。
马权顺着小豆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沉。
他(马权)明白小豆在想什么——
冒险去取那剧毒的水,或者等待鳄龟离开(几乎不可能),或者…寻找水塘边缘渗出的、未被完全污染的泥水?
无论哪一种,都无异于饮鸩止渴。
水源危机,将他们逼到了真正的绝境。
生存的底线,正在被残酷的现实一步步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