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沙岁月,少主无忧长
在金沙的日子,跟之前在中原逃亡时比,简直是天上地下。这里没有烽火战乱,没有追兵围剿,只有金沙河潺潺的流水声,还有古蜀人热情淳朴的笑脸。后缗和少康在柏灌首领的细心照料下,没过多久就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柏灌首领特意给他们母子安排了一间靠着河边的屋子,屋子宽敞又明亮,里面铺着柔软的茅草,还有一张打磨光滑的木床。每天都有族人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香喷喷的粟米,有时候还会送来刚捕到的鱼。古蜀人知道少康是夏朝的少主,又是落难来投奔的,都对他格外照顾。不管少康走到哪里,族人们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有打猎回来的族人,还会把自己猎到的小兽皮送给她,让他做小帽子、小鞋子。
后缗心里一直记着复兴夏朝的事,平日里除了照顾少康,还会给孩子讲夏朝的历史,讲先祖夏后启乘龙登天的故事,教他认识夏朝的文字。可在金沙这片安稳的土地上,少康更多时候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转眼间,少康就从襁褓里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五岁的孩童。这孩子生得十分精神,个头比同龄的古蜀孩子要高一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眉眼间带着夏后氏族人特有的英气,眉毛又黑又浓,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金沙河里清澈的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特别招人喜欢。
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最重。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着部落里的小伙伴们在金沙河畔奔跑嬉戏。金沙河畔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玉石,红的、绿的、白的、黄的,有的圆润光滑,有的晶莹剔透,散落在沙滩上,像撒了一地的珍宝。孩子们每次去河边,都会弯腰捡这些好看的小石头,比谁捡的颜色更特别、形状更有趣。
少康也不例外,他的小口袋里,总是装着各种各样好看的小石头。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把口袋里的石头倒出来,在床头摆成一排,一个个地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给这些石头起名字,什么“龙纹石”“太阳神石”,都是从母亲讲的故事里学来的。有时候捡到特别漂亮的玉石,他还会跑去送给柏灌首领,柏灌总会笑着收下,夸他眼光好。
看着儿子每天这样无忧无虑,在后缗心里,真是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少康终于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长大,不用再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可担忧的是,她怕这安稳的日子会磨掉少康的斗志,怕他忘了自己的身世,忘了夏后氏的血海深仇,忘了复兴夏朝的重任。毕竟少康是夏后氏唯一的继承人,身上扛着整个家族的希望,不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混在市井里。
这种担忧越来越强烈,后缗知道,是时候让少康明白自己的使命了。
二、王后恳请,立誓需行继位礼
这天一大早,后缗特意换上了一身最整齐的衣裳,又给少康梳好了头发,才独自一人去找柏灌首领。柏灌首领平日里要么在祭祀台处理部落事务,要么就带着族人去打猎、耕种,这天刚好在祭祀台旁边的议事屋和几位长老商量事情。
后缗走到议事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柏灌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她,连忙起身招呼:“王后来了,快进来坐。”说着就让人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汤。
几位长老也纷纷起身行礼,他们都知道后缗是个知书达理、有见识的人,对她十分敬重。
后缗坐下后,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柏灌首领,各位长老,今天来找你们,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大家商量。这些年来,多谢你们对我们母子的照料,让我们能在金沙安稳度日,这份恩情,我们母子永世不忘。”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郑重:“少康如今已经五岁了,眼看着一天天长大。我不想让他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他得知道自己是谁,肩上扛着什么责任。他是夏后氏唯一的继承人,复兴夏朝的重任,迟早要落在他的肩上。所以我恳请首领和各位长老,为他举行一场继位仪式,让他正式成为夏后氏的继承者,也好让他记住自己的使命,从此收心,好好学习本领。”
说完,后缗站起身,对着柏灌和几位长老深深鞠了一躬。
柏灌听完后缗的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皱着眉头沉吟了很久。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少康继位,不仅仅是夏后氏的家事,对古蜀来说也意义重大。如果公开承认少康是夏后氏的继承者,就意味着古蜀部落和夏朝绑定在了一起,万一将来寒浞找上门来,古蜀难免要卷入战乱。
几位长老也在一旁低声议论着,有的长老担心会给部落带来灾祸,有的则觉得夏后氏对古蜀有恩,理应帮衬。
柏灌想了又想,目光落在窗外不远处,看到少康正和小伙伴们在河边捡石头,脸上满是天真的笑容。他又想起了先祖流传下来的故事,想起了那块龙纹玉牌代表的情谊。古蜀人向来重情重义,而且一直以黄金为尊,认为黄金是太阳的化身,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神圣与权力。
终于,他抬起头,对着后缗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王后说得对,少主确实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我们古蜀以黄金为尊,太阳为神,不如就为少主铸一面黄金面具,以黄金的神圣象征王权,举行继位仪式。戴上这面面具,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夏后氏继承者,同时也是我们金沙的守护者。这样一来,既让少主记住了使命,也向所有人宣告,夏蜀同心,我们会护着他。”
后缗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连忙道谢:“多谢首领,多谢各位长老,这个主意太好了!”
几位长老见状,也纷纷点头赞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很快就在整个金沙部落传开了。
三、精工细作,熔金琢纹铸神面
为少康铸造黄金面具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金沙的人都十分重视。大家都觉得这是部落里的大事,能参与其中,是一种荣耀。
柏灌首领亲自挑选了族里手艺最好的八位工匠,这八位工匠都是祖传的手艺,祖辈几代人都在给部落打造黄金器物、玉石礼器,经验十分丰富。其中领头的工匠叫石匠,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手上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他打造的太阳神鸟饰品,在部落里无人不晓。
柏灌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八位工匠说道:“这面黄金面具,是少主的继位信物,关乎夏蜀两国的情谊,你们一定要用心打造,不能有半点马虎。”石匠领着其他七位工匠,对着柏灌行了个礼,郑重地答应:“首领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打造出最好的黄金面具。”
打造面具的第一步,就是挑选材料。工匠们在部落的藏金库里,翻找了整整一天,终于选出了几块最纯正的金块。这种金块是从金沙河的泥沙中淘出来的,颜色是纯正的赤金色,纯度极高,没有一点杂质,是打造礼器的上好材料。
铸造面具的作坊就设在祭祀台旁边,这样既能就近取用祭祀用的器具,也能时刻感受到太阳神的庇佑。作坊里,工匠们先垒起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然后在熔炉里燃起了熊熊炭火。为了让火势更旺,他们还特意找来干燥的松柏木,这种木柴燃烧起来火势猛,温度高。
炭火越烧越旺,红彤彤的火苗蹿得老高,把整个作坊都烤得暖暖的。工匠们轮流往炉子里添柴,眼睛紧紧盯着炉中的金块。没过多久,金块就慢慢开始融化,变成了金灿灿的金液,在坩埚里翻滚着,像一汪流动的太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在熔炼金液的时候,工匠们还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低声念着古老的咒语。这是古蜀工匠代代相传的习俗,铸造神圣的礼器时,都要祈求太阳神保佑,让礼器充满灵性,能够庇护主人。
熔炼好金液后,下一步就是制作面具的雏形。工匠们先找来细腻的黄土,按照少康的脸型,一点点捏出了一个精致的泥土模型。为了让模型更贴合少康的脸,石匠还特意抱着少康,让他坐在作坊里,仔细比对他的眉眼、鼻梁、嘴巴的形状,一点一点地修改模型。少康倒是很配合,乖乖地坐着,好奇地看着工匠们忙碌。
泥土模型做好后,工匠们把它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滚烫的金液倒进模型里。金液倒进模型的瞬间,发出了“滋啦”的声响,还冒出了一股白烟。工匠们屏住呼吸,生怕出一点差错,直到金液灌满模型,才松了一口气。
等金液完全冷却凝固后,工匠们就把外面的泥土模型打碎,一个初具雏形的黄金面具就显露了出来。这时候的面具还很粗糙,表面有不少毛刺,需要进行精细的雕琢。
接下来的日子,工匠们就拿着细小的青铜工具,坐在作坊里,一点一点地打磨、刻画。石匠负责最关键的纹路雕刻,其他工匠则帮忙打磨面具的边缘和表面。他们的动作十分轻柔,眼神专注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面具的眉眼处,石匠刻上了夏朝特有的龙纹。这龙纹是后缗特意画出来教给工匠的,龙的身子蜿蜒,爪子锋利,代表着夏后氏的王权,也象征着先祖夏后启乘龙登天的神迹;在面具的嘴角两边,工匠们则缀上了古蜀人最喜爱的云纹,这些云纹线条流畅,层层叠叠,代表着古蜀对少主的接纳与守护,也寓意着夏蜀文明的交融。
每一道纹路都刻得十分精细,哪怕是龙鳞的细小纹路,云纹的弧度,工匠们都反复打磨了无数次。有时候一个细节不满意,就用工具轻轻刮掉,重新雕刻,丝毫不敢马虎。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这面为少康量身打造的黄金面具终于彻底铸成。面具小巧玲珑,刚好适配五岁孩童的脸庞,黄金的光泽温润明亮,摸上去光滑细腻。龙纹和云纹在面具上相得益彰,既透着夏朝王室的威严,又带着古蜀文明的灵动,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同凡响。
四、祭祀台上,金面加身承重任
黄金面具铸成的那天,整个金沙部落都沸腾了。柏灌首领早就让人在中央的祭祀台上摆好了祭品,有新鲜的瓜果、猎杀的野兽,还有酿好的美酒,还召集了所有的古蜀族人,要为少康举行一场盛大的继位仪式。
这一天,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金沙河畔的空地上,挤满了前来观礼的族人,大家都穿着最漂亮的衣裳,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祭祀台上的太阳神鸟金箔,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后缗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她给少康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麻布衣裳,衣裳上用红线绣着简单的龙纹,是她亲手缝的。她还细心地给少康梳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好。少康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小脸上满是兴奋。
仪式开始的时候,后缗牵着少康的手,一步步走上祭祀台。台下的族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母子身上。少康有点紧张,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后缗低头对他笑了笑,轻声鼓励道:“别怕,这是属于你的仪式。”
柏灌首领站在祭祀台的中央,他穿着绣着太阳神鸟图案的长袍,手里捧着那面金灿灿的黄金面具,神情格外郑重。他一步步走到少康面前,先是对着太阳神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举起面具,对着所有族人高声说道:“今日,天朗气清,日月同辉,我们在此隆重举行仪式,为夏后氏少主少康继位!这面黄金面具,以金沙之金铸就,刻夏之龙纹,缀蜀之云纹,象征着神圣的王权,也代表着夏蜀同心!戴上这面黄金面具,少主便是夏后氏的正统继承者,也是我们金沙的守护者,从此夏蜀同心,共护这片土地!”
柏灌的声音洪亮有力,在金沙河畔回荡,台下的族人纷纷鼓掌欢呼,声音震天动地。
说完,柏灌弯下腰,轻轻地将黄金面具戴在少康的脸上。冰凉的黄金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少康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被后缗轻轻按住了。他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柏灌,再望向台下密密麻麻的族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少康慢慢挺直了小小的身板,原本有些紧张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仿佛瞬间感受到了面具里蕴含的力量,那是先祖夏后氏的期盼,是母亲的殷切希望,是古蜀人的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台下的族人再次欢呼起来,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喊着:“少主继位!夏蜀同心!”欢呼声此起彼伏,连金沙河里的水,都像是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泛起了层层涟漪。
柏灌看着眼前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缗站在一旁,看着儿子戴着黄金面具的模样,眼眶湿润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少康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河边捡石头的小孩子了,他已经是夏后氏的继承者,肩上扛起了复兴夏朝的重任。
祭祀台上的太阳神鸟金箔依旧闪耀,金色的光芒洒在少康脸上的黄金面具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晕。这场盛大的继位仪式,不仅是少康人生的转折点,更是夏蜀文明交融的见证。而这面小小的黄金面具,从此便成了连接夏蜀两地的重要信物,承载着一段跨越千里的深厚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