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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藏书阁“逻辑滑铁卢”之后,讹兽小白(它单方面宣布了这个名字,试图找回一点萌感来对冲挫败感)消停了两天。但就像赌徒戒不了赌,吃货管不住嘴,一只以忽悠为生命意义所在的讹兽,是绝对无法长期忍受这种“职业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的。

第三天下午,当林晓晓正窝在藏书阁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对着一本《异火灼伤与能量残留析论》皱眉苦思时,那个熟悉的、带着点故作镇定和不服气的白色小身影,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架的另一头。

它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红宝石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林晓晓,确认她手里没拿着什么“物理安抚棒”之类的危险物品,也没有立刻发射“逻辑导弹”,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它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最纯良、最无辜的姿态,迈着优雅(自以为)的小步子,踱了过来。

“咳,”它在距离林晓晓三步远的安全距离外停下,用爪子捋了捋胸前根本不存在的领结(新学的姿势),“这位……林道友,日前一别,不知对古籍的研究,可有进展啊?”

林晓晓从书卷中抬起头,瞥了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哟,这是不服气,回来找场子了?

她合上书,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抱着手臂:“哟,这不是‘以诚为本’的白道友吗?怎么,今天又掌握了哪本‘真实史料’,准备来给我科普一下,比如……镇兽司地基其实是用糖砖垒的,怕蚂蚁啃所以一直保密?”

讹兽被这开场白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学术交流”姿态差点没维持住。它强压住掉头就走的冲动,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林道友何必总是如此咄咄逼人?学术探讨,当以平和之心待之。今日前来,是想与道友商榷一二。”

“商榷?行啊!”林晓晓来了兴致,把书往旁边一推,摆出“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姿态,“说吧,又想用哪位神兽的名义起誓?这次是青龙、白虎,还是朱雀、玄武?需不需要我先帮你草拟一份授权申请书?”

讹兽的小白脸又是一黑,决定跳过这个让它心梗的话题。它深吸一口气,开始施展它苦思冥想了两天的新话术——“虚实结合,真假难辨”大法!

它先是引用了一段《灵兽通鉴》里关于某种罕见灵草“月影幽兰”的真实记载,描述其形态、习性,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指出了林晓晓手边那本书里一个无关紧要的标点错误,以彰显自己的“博学”与“严谨”。

林晓晓听得频频点头,仿佛十分认可。

讹兽心中窃喜,觉得节奏回来了!它话锋陡然一转,红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故而,根据上述记载,并结合我族秘传的《百草心经》残卷所述,这‘月影幽兰’若要发挥最佳药效,须得以三足金乌清晨第一缕啼鸣时凝结的露水进行灌溉!此乃不传之秘,今日告知道友,足见我心之诚!”

它说完,微微昂起头,等待着林晓晓被这“秘闻”震撼,或者至少提出疑问。

然而,林晓晓只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三足金乌的啼鸣露水啊……听起来挺高级。”

讹兽心中一喜:有门儿!

却听林晓晓紧接着用一种探讨学术的语气问道:“那么问题来了,白道友。据我所知,三足金乌司职太阳,它的‘啼鸣’,理论上应该是指日出吧?而露水,通常是在夜间凝结,日出后很快就蒸发了。请问,如何在‘金乌啼鸣’(日出)的这个时间点,同时获取到‘凝结的露水’?这个时间窗口,是不是有点过于苛刻了?还是说,你们一族有什么特殊法器,能暂停时间,或者给露水加个‘保鲜罩’?”

讹兽:“!!!”

它脑子里正在构建的、华丽的谎言大厦,地基突然被抽掉了一块!时间逻辑bug!它光想着把东西往玄乎里编,忘了考虑最基本的自然规律兼容性!

“呃……这个……那个……”讹兽的红眼睛又开始疯狂闪烁,cpU温度急剧升高,“金乌啼鸣……并非单指那一刻……乃是一个……一个意象!对!意象!代表着阴阳交替,生机勃发之瞬间!露水在其‘气机’牵引下,自然能多存留片刻!此乃天地法则之玄妙,非俗理可度!”

“哦——意象,气机,玄妙。”林晓晓再次恍然大悟,然后再次抛出致命一问,“那请问,这个‘气机牵引下多存留的片刻’,具体是几分钟?有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比如,超过三分钟露水就失效了?毕竟药效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嘛。”

讹兽:“……”(量化?!这玩意怎么量化?!)

它感觉自己快要冒烟了!这个人类为什么总能把玄学问题拉到科学层面进行精准打击?!

看着讹兽再次语塞,小爪子无意识地刨着地面,林晓晓决定加大剂量,上点猛药——悖论攻击!

她站起身,走到讹兽面前,蹲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祥(在讹兽看来是恶魔)的笑容,语气轻柔地说:

“白道友,我看你也是个追求‘真理’的兽。那我们今天就来探讨一个关于‘话语本身’的深刻问题,如何?”

讹兽警惕地看着她,总觉得有陷阱,但又忍不住好奇:“什……什么问题?”

林晓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请听题——我下面将要说的这句话是假的。”

她顿了顿,看着讹兽。

讹兽眨巴着红眼睛,没反应过来。

林晓晓继续:“那么请问,我上面说的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讹兽:“???”

它下意识地开始思考:

如果“我下面将要说的这句话是假的”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它指代的下一句话(也就是它自己?不对,逻辑乱了……)就应该是假的。可它指代的就是它自己啊!如果它是真的,那它说自己假就是错的;如果它是假的,那它说自己假反而成了真的?!

等等……哪里不对?!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讹兽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锅被扔进了搅拌机的浆糊,所有的逻辑线条都缠在了一起,打成了死结!它那双红宝石眼睛开始出现蚊香状的圈圈,头顶仿佛有看不见的白烟袅袅升起。

“你……你耍赖!”它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呜咽,“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话!这是……这是咒语!”

“这怎么是咒语呢?”林晓晓一脸无辜,“这只是最基本的逻辑学悖论啊,叫做‘说谎者悖论’。你看,连一句话的真假都无法自洽,这说明语言本身就有其局限性。那么,建立在语言之上的、那些没有根据的‘真实史料’和‘秘传心经’,其可靠性,是不是更需要打个问号呢?”

她拍了拍讹兽僵硬的、仿佛已经死机的小脑袋(触感毛茸茸的,还不错),语重心长地说:

“道友啊,忽悠……呃,是‘信息传递’,也是个技术活。不能光图嘴上痛快,不顾基本法和逻辑性。以后呢,要想活得轻松点,少掉点毛(虽然它毛很多),我建议你——要么说真话,要么就把谎话说得逻辑自洽,经得起推敲。 像那种又是麒麟授权又是金乌露水的,漏洞比筛子还多,除了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弟子,还能干嘛?格局,要打开啊!”

讹兽:“……”

它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整只兽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烧干的cpU一起升天了。它引以为傲的、纵横藏书阁数百年的忽悠能力,在这个人类面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比“说谎”更强大的力量,那就是——“较真”和“逻辑”!

胡管事不知何时又溜达了过来,看着地上那摊“生无可恋”的白色毛团,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林晓晓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林丫头,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话疗’吧?疗效显着!立竿见影!哈哈哈哈!”

林晓晓深藏功与名地站起身,重新拿起那本《异火灼伤论》。

“基础操作,勿六勿六。”她摆了摆手,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灵魂出窍的讹兽补充了一句,“哦,对了,白道友,关于张管事腰带的事情,我有了新想法,觉得可以结合‘视觉错觉’和‘心理暗示’双重手段,效果可能更炸裂,有兴趣参与‘项目研发’吗?”

地上那摊白色毛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连滚带爬地窜向了书架最深处,只留下一串带着哭腔的、崩溃的回音: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只单纯的兔子!我只想吃胡萝卜!!”

林晓晓和胡管事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知识降维打击,效果拔群!

“话疗”结合悖论攻击,专治各种不服(的讹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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