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市中心商圈，人流如织，喧嚣鼎沸。
司徒靖因一笔涉及海外资产的紧急商务谈判，必须亲自飞往国外处理，临行前，他特意将苏婉清叫到书房，郑重嘱咐她务必照顾好七鱼，尤其注意近期可能因沉船事件探查而格外活跃的各方耳目。
苏婉清答应得干脆利落，眼神中闪过一丝尽在掌握的光芒。
司徒靖的航班刚起飞不久，苏婉清便对正在荷花苑客厅沙发上看书的七鱼提出了一个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的建议。
“天气明显转凉了，秋风带煞，你衣柜里那些衣服都太单薄，款式也旧了。”
苏婉清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细细打量着七鱼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领口都微微松弛的纯棉旧t恤和那条膝盖处磨得泛白的直筒牛仔裤，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但底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为她规划一切的强势，“走，我带你去添置几身像样的新衣服，总不能一直这样凑合。”
她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钥匙扣上的小挂饰闪着冷光。
七鱼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几乎要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
“真的不用了，学姐，我……我还有衣服可以穿，而且我觉得这样挺舒服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明显的抗拒。
她对逛女装店有种根深蒂固的、近乎本能的羞耻感，那感觉就像要被强行剥去一层保护色。
“那些衣服已经不合身了，你自己没感觉吗？”苏婉清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在她因发育而日益饱满、将旧t恤撑起微妙弧度的胸前，以及腰臀间愈发柔美流畅的曲线上刻意停留了片刻，话里有话，“你现在的情况特殊，需要更合体、面料也更舒适的衣服来……适应和呵护。”
她不再给七鱼反驳的机会，拿起放在玄关柜上的手包，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别磨蹭了，就当是陪我散散心，我正好也想买点东西。”
七鱼拗不过她眼神中那种混合着关心与掌控欲的光芒，只能硬着头皮，像只被赶上架子的鸭子，慢吞吞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心里像是揣了十几只兔子，七上八下。
苏婉清直接把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开到了本市最负盛名、汇聚了全球顶级奢侈品牌的高端购物中心。
光洁如镜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璀璨的水晶灯，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昂贵香水和皮具混合的、矜持而奢华的气息。
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最新一季的时装，姿态优雅，价格标签上的数字令人咋舌。
七鱼感觉浑身不自在，脚下柔软的地毯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虚浮无力，与周围精致考究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婉清却如同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神态自若。
她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向一家以极致剪裁、优雅设计和高支数天然面料着称的女装精品店。
门口的导购小姐显然与她相熟，立刻露出热情而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来。“苏小姐，下午好！欢迎光临！今天想看看什么系列？”
“今天主要是给她选。”苏婉清微微侧身，将跟在她身后、几乎想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七鱼轻轻推到前面，语气平淡却带着明确的指示，“适合她这个年纪，日常穿着，但要突出清雅干净的气质。最重要的是面料，一定要柔软、亲肤、透气性好，不能有任何束缚感。”
导购小姐训练有素，笑容不变，目光在七鱼身上快速而专业地扫过，从她略显凌乱的短发、纤细的骨架、到虽然被宽松旧衣遮掩但依稀可辨的流畅线条，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小姐的气质确实非常特别，一种介于少年清冽与少女柔美之间的模糊地带，但她立刻用更灿烂的笑容掩盖过去。
“这位小姐的底子非常好，有种非常独特的中性美感，请跟我来，我们刚到了几款主打舒适和简约风的新品，颜色和剪裁应该都非常适合您。”
七鱼像提线木偶般，被热情的导购和不容置疑的苏婉清半推半拥着带到了一排陈列着当季新品的衣架前。
苏婉清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划过悬挂的衣物，如同经验丰富的鉴赏家，精准地抽出了几件——一件质感极佳、颜色温柔的米白色精纺羊绒V领针织衫，一条垂坠感极好、色调清爽的浅蓝色高腰真丝阔腿裤，以及一条设计简约、泛着珍珠光泽的藕粉色斜裁真丝连衣裙。
“先去试试这几件。”她不由分说地将这堆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衣物塞进七鱼怀里，然后指了指角落里那间铺着厚绒地毯、灯光柔和的试衣间。
七鱼抱着那堆仿佛有千斤重的柔软枷锁，步履僵硬地挪进试衣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敢大口喘息。
试衣间内灯光设计得极好，柔和而均匀，三面巨大的落地镜从不同角度清晰地映照出她通红得像要滴血的脸颊和那双写满了不自然的眸子。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颤抖着手，慢吞吞地脱掉自己那件熟悉的旧t恤。
镜子里，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灯光下，胸部的弧度已经相当明显，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臀部的线条也圆润起来……她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条藕粉色真丝连衣裙。
丝滑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的瞬间，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仿佛不是穿衣服，而是被某种陌生的、女性化的外壳包裹。她费力地拉上侧面的隐形拉链，裙子像第二层皮肤般完美地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胸线被优雅地托起，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臀腿的线条流畅自然。领口的设计巧妙地露出精致的锁骨，裙摆长度及膝，衬得她的小腿愈发显得修长笔直。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完全陌生的、充满了女性柔美气息的身影，一阵强烈的恍惚感袭来。这个穿着漂亮裙子、身姿窈窕的人……真的是自己吗？那个曾经在篮球场上奔跑、穿着宽松运动服的“七羽”去了哪里？
“七鱼？换好了吗？出来让我看看效果。”苏婉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七鱼咬紧下唇，仿佛要上刑场般，鼓足全身勇气，颤抖着手拉开了厚重的丝绒门帘。
苏婉清正悠闲地坐在试衣间外那张舒适的天鹅绒软凳上，翻看着一本时装杂志。闻声抬起头，她的目光落在彻底焕然一新的七鱼身上时，有明显的停顿，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艳，以及一种……作品趋于完美的满意神色。
她放下杂志，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七鱼面前，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其实非常平整的领口和肩线，动作轻柔。
“很好看。”她端详着，点了点头，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比我想象的还要合适。这种柔和的颜色和面料，很衬你的肤色和气质。转一圈我看看整体效果。”
七鱼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极其缓慢地转了一个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厉害。
导购小姐也在一旁适时地发出真诚的赞叹。
就在这时，苏婉清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响起了特定的铃声。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对七鱼说：“你先自己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我接个重要电话，很快回来。”
说完，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向店铺入口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七鱼如释重负，立刻就想缩回试衣间这个暂时的避难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两个熟悉的身影有说有笑地掀开店门的珠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