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七鱼的生活轨迹变得异常规律,像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在安全屋公寓、大学校园和郊外的“深蓝之心”实验室三点之间兜转。
出入都有司徒靖安排的、低调但防护严密的专车接送,车窗玻璃是特制的深色,能有效隔绝外界的视线。
苏婉清似乎也异常忙碌,经常早出晚归,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尽量调整自己的时间,亲自或安排最信任的司机接送七鱼,确保她不会落单。
接触久了,七鱼渐渐发现,苏婉清那看似清冷疏离、甚至带点不容置疑的霸道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非常温柔细腻的心。
她会记得七鱼不经意间提过的不喜欢吃葱,会在她熬夜后默默泡一杯安神的蜂蜜水放在床头,会在她因为实验室数据烦躁时,用那双冷静的眼睛看着她,只说一句“别急,慢慢来”,却奇异地能让她平静下来。
那份无时无刻不在的关注和体贴,像细密的网,将七鱼牢牢地包裹其中,让她在适应新身份的巨大不安中,找到了一种坚实的依赖感。
七鱼也隐约感觉到,苏婉清看她的眼神里,除了保护欲,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更直接、更炽热的情感,像是冰雪初融后露出的、带着温度的土壤。
这种变化让七鱼起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也是喜欢苏婉清的,喜欢她的强大,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只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份独特在意。
转眼到了周六上午,连日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温暖却不灼人的光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七鱼刚结束了一周紧凑的课程和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实验室兼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阴影,神情有些恹恹的。
连续的奔波和精神消耗让她看起来像缺了水的小植物。
“叩叩叩——” 轻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七鱼打开门,苏婉清站在门口,逆着光,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衫,搭配浅蓝色修身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邻家女孩般的清爽。
她手里拎着两个纸袋,一个印着附近那家很有名的中式早餐店的logo,散发着热乎乎的豆浆和煎饼果子的诱人香气;
另一个则是某个小众设计师品牌的购物袋,里面装着一个看起来质感很好的、崭新的帆布双肩包。
“收拾一下,换身舒服点的衣服,今天出去走走。”苏婉清把装着早餐的纸袋递给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却又不失温和的坚定,“总闷在室内,对着数据和玻璃缸,人都要发霉了。呼吸点新鲜空气。”
七鱼接过还有点烫手的纸袋,温热透过纸壁传到掌心,让她愣了一下。
“出去?去哪?”她下意识地问,习惯了最近这种近乎“圈养”的生活模式。
“市海洋水族馆。”苏婉清把那个新背包放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动作自然,“新开的,号称亚洲最大单体水体,据说主缸景观很震撼。我们去看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七鱼略显疲惫的脸,补充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毕竟你最近的研究方向也和水环境有关,多看看不同的水生生态系统,就当是……实地考察,换换脑子。”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七鱼点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小小的鼓。
水族馆……到处都是水,巨大的水体,熙熙攘攘的公开场合。
潜在的风险像无形的丝线,瞬间绷紧了她敏感的神经。
但她看着苏婉清平静而坚定的眼神,那份莫名的信任感压过了不安。
她没再说什么,低头咬了一口还带着酥脆口感的煎饼果子,浓郁的酱香和热气让她冰冷的指尖回暖了一些,也奇异地安抚了她内心的忐忑。
一小时后,她们站在了新建成的市海洋水族馆那极具未来感的宏伟入口大厅前。
巨大的玻璃穹顶让阳光肆意倾泻而下,周末的人流像潮水般涌动,孩子们的尖叫声、情侣们的笑语声、导游喇叭的解说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活力的、却也让七鱼有些头晕目眩的喧嚣。
空调系统全力运转,冷气混合着消毒水和隐约的海水腥咸气息扑面而来。
苏婉清熟练地在自助售票机上买了票,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七鱼肩上那个用了很久、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旧帆布包,将那个崭新的浅蓝色双肩包递给她。
“这个材质更轻,背带设计也更符合人体工学,背着舒服点,能装下我们俩的水和杂物。”
新背包是那种饱和度很低的雾霾蓝,帆布质地柔软却挺括,侧面有网兜,确实轻便又实用。
七鱼道了谢,背在身上,调整了一下肩带,果然比原来那个勒肩膀的旧包舒服很多。
这个细节让她心里微微一暖,苏婉清总是能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她们随着VIp通道相对稀疏的人流往里走。
穿过模仿深海环境的、灯光幽暗的环形玻璃隧道,色彩斑斓如移动调色板的珊瑚礁鱼群在头顶和四周悠然游弋,引得游客阵阵惊叹。
七鱼努力让自己融入周围兴奋的氛围,像个普通游客一样好奇地张望,但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蔚蓝的水体本身吸引。
她能模糊地感觉到每个独立展缸里水的细微差异——靠近入口的淡水区带着一丝清甜,珊瑚礁缸的水温偏高、盐度饱和,深海区的模拟水体则冰冷而压力感十足。
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鱼群游动、鳃部开合所带动的水流扰动。
她强迫自己收敛这种超常的感知力,只是用眼睛去看,去欣赏那些美丽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