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还在傻笑回味“娘亲爱的抚摸”的计书宝，去了外门坊市最便宜的医馆，用两个贡献点换了点化瘀散。
看着他顶着那张五彩斑斓的脸还兀自陶醉，我实在没忍住，把药粉拍得重了些，引得他一阵龇牙咧嘴的抽气。
“轻点轻点！于兄，这可是幸福的代价！”计书宝吸着凉气，眼神却依旧飘忽，显然魂儿还留在凝翠居门口。
“幸福的代价就是明天顶着猪头去扫地，让全宗门都欣赏花师姐的‘杰作’？”我没好气地收好药瓶，“赶紧回去运功化开药力，不然明天你这脸就能直接上台演凶兽了。”
好不容易把这活宝塞回他的小屋，我独自回到住处，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郝师叔炼坏的聚灵净心符？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百炼峰那位郝师叔确实以想法天马行空、成品效果随机着称，弄出个带着邪门气息的失败品不算稀奇。寻宝鼠叼东西更是常见……一切都说得通。
可指尖触碰那黑色玉片时，那股阴寒刺骨、仿佛能侵蚀灵觉的邪异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那真的只是一个“失败品”能拥有的气息吗？花师姐解释时，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游离。是我想多了，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摇了摇头，我将这点疑虑暂时压下。无论真相如何，目前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们两个扫地弟子，能安然拿到一百贡献点，已是万幸。深究下去，未必是福。
…
第二天清晨，计书宝果然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出现在了扫地队伍中，引得周围弟子频频侧目。
这家伙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昂首挺胸，仿佛那脸上的伤是什么光荣勋章。
“看什么看？没见过被师姐亲自‘指点’的吗？”他梗着脖子，对着几个偷笑的同门嚷嚷。
我默默离他远了点，假装不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今天负责我们这片区域监督的，并非花师姐，而是一位陌生的内门师兄。这让我心中微微一动，花师姐是临时有事，还是……刻意避开了？
清扫工作按部就班，直到我们转到问道碑另一侧——昨日发现黑色玉片的地方附近。
一个穿着冰蓝色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静静地站在碑前。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冷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块万载寒冰，连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他并没有看碑文，而是微微蹙眉，目光扫过碑体与地面的连接处，那眼神锐利如冰锥，似乎在搜寻什么。
是巧合，还是……
我心中警铃微作，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他。
计书宝这个没眼力见的，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炫耀道：
“于兄，看到没？那位是霜寒峰的洛惊弦洛师兄，人称‘寒冰射手’，一手冰系法术出神入化，是咱们宗门这一代里排得上号的高手！听说他性子冷得很，比花师姐还难接近……”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洛惊弦的出现，太过于巧合。他似乎在检查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释放冷气，原来是洛师弟。怎么，不在你的霜寒峰上悟剑，跑这儿来对着块石碑发呆？”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衣领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不羁的气质，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是浪子千！千醉师兄！”计书宝更兴奋了，在我耳边嗡嗡，“这位更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入门前是凡俗界的游侠，性情洒脱，最爱美酒和……咳咳，美人。修为也深不可测，就是行事有点不拘小节。”
千醉晃到洛惊弦身边，无视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气，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严肃嘛，洛师弟。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你看这阳光，你看这……嗯，扫地师弟们辛勤的身影，多美好。”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和计书宝，尤其在计书宝那张色彩缤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了。
洛惊弦眉头皱得更紧，肩膀微动，震开了千醉的手，冷声道：“没空陪你胡闹。”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碑体，尤其在几个细微的缝隙处多停留了片刻。
千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灌了口酒，哈出一口带着醇香的热气：
“我说，你该不会也信了那些无聊的传言，跑来这问道碑找什么‘上古传承’吧？省省吧，这破碑立这儿几百年了，要有传承早被人挖走了。”
上古传承？我心中一动。千醉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他在试探洛惊弦？
洛惊弦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终日只知寻欢作乐？”
他不再理会千醉，转身便走，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广场尽头，那速度，绝非寻常筑基弟子能有。
千醉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晃脑地又喝了口酒，低声咕哝了一句：“冰块脸，无趣。”
他转过身，踱着步子朝我们这边走来，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落在计书宝脸上：“这位师弟，你这脸……造型挺别致啊？哪位师姐这般热情？”
计书宝顿时涨红了脸——虽然在那青紫色上不太明显，梗着脖子道：“千醉师兄说笑了，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哦？摔能摔出个五指山？”千醉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深究，又看向我，“你呢？看起来挺机灵，怎么也在这扫地道？”
我恭敬行礼，含糊道：“弟子愚钝，还需打磨。”
千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晃晃悠悠地走了。
等他走远，计书宝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两位师兄气场太强了！不过于兄，你听到没？千醉师兄说什么‘上古传承’？难道这问道碑真有秘密？”
我沉默着，看向洛惊弦方才仔细检查过的碑体缝隙，又想起千醉那看似随意实则试探的话语。
寒冰射手，浪子千。
一个冷漠如冰，刻意检查。
一个玩世不恭，言语试探。
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那黑色玉片的风波，表面上以“郝师叔的失败品”告终，但暗地里，似乎正将更多原本隐藏在幕后的身影，牵扯到了这看似平静的问道碑前。
花师姐的隐瞒，洛惊弦的搜寻，千醉的试探……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那“蚀灵腐脉咒”玉片，绝不仅仅是“失败品”那么简单。
“走了，书宝。”我收回目光，平静地拿起扫帚，“该干活了。”
“哦哦。”计书宝应着，依旧沉浸在见到两位风云人物的兴奋中，小声嘀咕，“今天真是走运，一下子见到两位内门天才！要是哪天能跟花师姐一起出现就更好了……”
我听着他的嘀咕，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扫地道，怕是扫不了几天安宁了。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我和计书宝这两个微不足道的扫地弟子，已然被卷入了漩涡的边缘。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那一百贡献点，或许该去换点实用的东西了。
我看着手中普通的扫帚，握紧了柄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