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阳吃过奶奶煮的粥,便要回书斋复命。临行前,他又叮嘱晚娘:“姐姐,‘福禄寿喜’的绣活别急,千万保重身子,我在书斋等着你的准信。”
晚娘送他到院门口,递过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奶奶做的糯米藕和桂花糕,你带去书斋,分给同窗尝尝。先生那边,也替我多谢他举荐。”
林阳接过油纸包,重重点头,又朝沈砚拱了拱手:“沈大哥,家里便劳你多费心照看。”沈砚站在一旁,笑着应下:“放心去,有我在。”
看着林阳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晚娘才转身回院,径直走到绣案前。她将林阳带来的那张纸铺展开,仔细端详“福禄寿喜”中堂的要求:四尺见方的素色锦缎,需绣福星、禄星、寿星三位仙官,周围环绕喜鹊、蝙蝠、仙桃、松枝,寓意福禄寿三全、喜报连连。
晚娘摩挲着下巴思索,福星要面带慈容,手持如意;禄星身着官袍,手捧卷轴;寿星白须飘飘,肩扛桃木杖,每一处细节都得精细勾勒。她起身翻出锦绣阁送来的锦缎料子,挑了一块质地厚重、色泽温润的米白色锦缎,又将各色丝线分类整理,大红、明黄、石青、翠绿,一一码在绣筐里。
月娘凑在一旁,看着琳琅满目的丝线,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绣?我已经把穿线的工具都准备好了!”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小竹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穿好丝线的绣针。
晚娘笑着点头:“今日先描样,明日便可动工。你负责给我穿线、递针,咱们慢慢做。”
接下来几日,晚娘每日依旧只绣一个时辰。她先用淡墨在锦缎上细细描出纹样轮廓,再用套针绣福星的衣袍,用滚针绣寿星的胡须,用打籽绣仙桃的果粒,每一针都有条不紊。月娘守在一旁,眼疾手快地递上所需丝线,偶尔也会学着晚娘的样子,在边角处绣几朵小小的祥云,虽针脚略显稚嫩,却也有几分趣味。
自从晚娘得了痹症,沈砚便特意调整了跑镖的行程,每隔三四日,总会抽半天时间从县城回来看看。他从不在院里久留,多半是站在院门口,问问奶奶晚娘的身子状况,或是托奶奶转交些东西——有时是县城药铺新制的护颈药膏,有时是能明目安神的菊花,偶尔也会带些月娘爱吃的糖糕。
这日沈砚回来,正撞见晚娘在院中活动颈肩,便站在门口笑道:“看来调理得不错,动作比上次利索多了。”晚娘脸颊微红,点头应道:“多谢你惦记,确实好多了。”两人简单说上几句话,沈砚便会告辞,既不失礼数,又能尽到牵挂之心。
另一边,林阳回到书斋,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先生。他递上晚娘的回话:“先生,家姐已应允接下贺寿绣品,她说手头还有些活计,等绣完便动工,绝不误了贺寿的日子。”
先生闻言大喜:“好,好!我这就给友人回信,让他放心。你家姐姐的绣艺,我是信得过的。”
几日后,先生的友人便将定金、一块上好的云锦和一封感谢信送到了书斋。林阳仔细收好东西,想起沈砚常往返村镇与县城,便托同窗捎话给镖局,约沈砚得空来书斋一趟。
沈砚接到消息,第二日便抽空赶往书斋。林阳将云锦、定金和信件一并交给她:“沈大哥,劳你帮忙带给家姐,麻烦你路上多留意,别磕碰到云锦。”沈砚接过东西,仔细包好放进随身的镖囊:“放心,我明日回村镇时便送过去,保准妥妥当当。”
晚娘收到沈砚送来的云锦和信件时,正在绣寿星的桃木杖。她展开那块云锦,只见料子色泽鲜亮,质地柔韧,比自己挑的锦缎还要出众,心里愈发有了底气。她将信件读给奶奶和月娘听,奶奶笑着说:“这是人家信得过你,可得好好绣,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晚娘点点头,将云锦小心收好,打算等“渔樵耕读”四条屏绣完,便用这块云锦绣“福禄寿喜”中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晚娘的“渔樵耕读”四条屏渐渐收尾,“读”字屏上的书生已绣得眉目传神,“渔”“樵”“耕”三屏也各有韵味。沈砚每次回来,都会隔着院门看一眼绣案上的进度,赞一句“越发精妙了”;月娘则盼着四条屏绣完,便能正式帮姐姐绣“福禄寿喜”,每日都念叨着要学新的针法。
而书斋里的林阳,也会借着沈砚往返的机会,写一张简短的字条,问问姐姐的身体和绣活进度,末尾总不忘添一句“姐姐切勿劳累,按时歇息”。
晚娘坐在绣案前,拿起绣针,小心翼翼地绣完“渔樵耕读”四条屏的最后一针。她将绣片铺开在阳光下细看,光影流转间,渔樵耕读的景致栩栩如生,心里满是踏实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