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区的缝纫机声“哒哒”响个不停，像密集的雨点砸在铁皮上。温晴晴坐在最前排，手里的绣花针上下翻飞，浅蓝布上的雏菊已经绣好了大半，花瓣边缘整整齐齐，连针脚都藏得看不见，周围围着的军嫂们不时发出惊叹。
“温丫头这手艺，真是绝了！比裁缝铺的师傅还厉害！”
“你看这雏菊，跟真的一样，要是我家丫头有这本事就好了！”
温晴晴笑着抬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许诺，见她还在慢悠悠地穿线，忍不住放下针走过去：“许妹妹，你怎么还没开始缝？比赛只剩半小时了，再不缝就来不及了。”
许诺手里捏着针，线刚穿到一半，闻言抬头：“急啥？缝快了手疼。”她指了指桌上的白布，“本来想缝个手帕，太无聊，不如缝个抱枕，睡觉能枕。”
“缝抱枕？”温晴晴愣了，“比赛要求缝实用的生活用品，手帕、枕套都行，抱枕太大了，半小时肯定缝不完！”
“能缝完，简单。”许诺拿起剪刀，对着白布剪了个歪歪扭扭的鱼形，“就缝个小的，咸鱼形状，我之前的抱枕破了，正好换个新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还缝咸鱼？这也太随意了吧！”
“我看她就是不想比，故意胡闹！”
李茉莉也放下手里的丝绸，走过来冷笑：“许同志，比赛是严肃的，不是让你玩的。你要是不想比，趁早认输，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没浪费时间。”许诺拿起针，开始缝鱼嘴，针脚歪得像爬了条虫子，“我缝抱枕自己用，怎么就不严肃了？总比你缝西式裙，中看不中用强。”
李茉莉的脸瞬间白了，刚想反驳，裁判走了过来。裁判是居委会的刘大爷，手里拿着个记分本，看到许诺桌上的鱼形布片，皱着眉：“许同志，你这是要缝什么？比赛规定缝小型生活用品，抱枕不符合要求。”
“怎么不符合？”许诺抬头，“抱枕能枕，实用。而且我缝的是小的，不算大。刘大爷，您通融下，我缝完就交。”
刘大爷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叹了口气：“行，你缝吧，注意时间，半小时后必须交。”
李茉莉还想说什么，被温晴晴拉了拉胳膊，小声说：“茉莉姐，别跟她计较，她缝完也拿不了奖。”
李茉莉瞪了许诺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手里的针线摔得“啪啪”响。
许诺没在意，继续慢悠悠地缝。她缝得很随意，鱼背缝歪了就往另一边扯扯，鱼眼用黑布剪了个小圆片，歪歪扭扭地缝在上面，还不小心缝住了自己的手指，疼得她“嘶”了一声，才慢慢把针拔出来。
“许丫头，你慢点缝，别扎手！”张婶在人群外着急地喊，“不行就别缝了，咱们比射击去！”
“没事，快缝完了。”许诺抬手挥了挥，继续缝鱼尾巴，线不够了就接一段，颜色不搭也不管，反正自己用。
半小时很快到了，刘大爷拿着记分本开始收作品。温晴晴的雏菊罩衫缝得精致，李茉莉的西式裙绣着蕾丝，摆在一起像商店里的样品，引来一片赞叹。
轮到许诺时，她举起手里的咸鱼抱枕。抱枕不大，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鱼嘴歪着，鱼眼偏在一边，针脚露在外面，还漏了点棉絮，丑得有点可爱。
“这……这就是你的作品？”刘大爷接过抱枕，哭笑不得，“许同志，你这抱枕，也太随意了。”
“随意但实用。”许诺拍了拍抱枕，“软乎乎的，睡觉枕着舒服。刘大爷，我交卷了，能去旁边睡会儿吗？等射击比赛再叫我。”
“你还要睡觉？”刘大爷愣了，“比赛还没结束，你怎么能睡觉？”
“我困了，比完缝纫更困。”许诺指了指操场边的树荫，“我去那儿躺会儿，射击比赛开始了您喊我。”
说完，不等刘大爷同意，她就往树荫下走。张婶赶紧跟过去：“许丫头，你咋真睡啊？赵姐要是看见，肯定得生气！”
“她看不见，在评委席呢。”许诺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外套铺在地上，当枕头躺下，“张婶，您别管我，我睡半小时，射击比赛前叫我。”
张婶看着她闭上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在旁边守着，不让孩子靠近打扰她。
评委席上，赵兰英气得脸都绿了，指着树荫下的许诺对顾长风说：“你看看她！比赛呢，还睡觉！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顾家！”
顾长风的目光落在树荫下的身影上，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身上，她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梦见了什么好事。他又看了看刘大爷手里的咸鱼抱枕，丑是丑，却透着股随性，跟她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困了，睡会儿没事。”顾长风的语气很平淡，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赵兰英愣住了：“你还帮她说话？她都这样了，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顾长风收回目光，“她就是这样的人，逼也没用。而且她的抱枕，虽然丑，却是最实用的，自己能用，比温晴晴的罩衫、李茉莉的裙子强。”
旁边的陈默推了推眼镜，小声对赵四说：“团长说得对，嫂子的抱枕确实实用，上次我看见她的抱枕破了，正好换个新的。”
赵四点头：“就是丑了点，不过挺可爱的，像嫂子的性格。”
刘大爷把抱枕递给评委们传看，评委们都笑了：“这抱枕虽然针脚差，但是有创意，还实用。”
“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强，至少她是真的自己用。”
李茉莉看着评委们的反应，心里更气了，手里的丝绸被她攥得变了形。温晴晴也皱着眉，她没想到，许诺随便缝个抱枕，居然还得到了评委的认可。
树荫下，许诺睡得很香，还打起了小呼噜。张婶坐在旁边，给她扇着扇子，怕她被蚊子咬。王嫂也走过来，递了瓶凉白开：“等她醒了让她喝点，别渴着。”
“哎，谢谢王嫂。”张婶接过水，“这丫头，心真大，比赛还能睡得这么香。”
“心大才好，不跟人计较。”王嫂笑着说，“你看李茉莉和温晴晴，比得脸都白了，哪有许丫头舒服。”
没过多久，射击比赛开始了。刘大爷走到树荫下，轻轻拍了拍许诺的胳膊：“许同志，射击比赛开始了，该去集合了。”
许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这么快？我才睡了一会儿。”
“睡了半小时了，快走吧，顾团长在训练场等着呢。”刘大爷笑着说。
许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过张婶递来的凉白开，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往训练场走。她走得很随意，不像去比赛，倒像去散步，身后跟着张婶和王嫂，还有一群等着看她射击出丑的人。
顾长风站在训练场边，手里拿着把训练用的步枪，看到许诺走来，把枪递过去：“先试试，熟悉下手感。”
许诺接过枪，沉甸甸的，差点没拿稳：“这么重？比我想象的沉。”
“拿稳了，瞄准靶心。”顾长风走到她身边，帮她调整姿势，“肩膀顶住，眼睛对准准星，别慌。”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两人都愣了一下。顾长风的手很快收了回来，语气恢复平淡：“好好练，别打零环。”
许诺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放心，我尽量不打零环，至少能打个三环吧。”
周围的人都笑了：“还三环？我看她能打到靶就不错了！”
“就是，第一次摸枪，肯定打不准！”
许诺没在意，举起枪，瞄准远处的靶心。阳光晃得她眼睛有点花，她眯了眯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打完，回去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