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礼堂的红灯笼晃着暖光,顾长风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誓词纸,指节都泛了白。他站在许诺对面,身后是满场的亲友——马龙和赵虎凑在第一排,手里还举着没吃完的炒花生;赵兰英坐在角落,手里端着碗银耳汤,眼神却紧紧盯着两人;顾晓雅蹲在向日葵旁边,偷偷把掉在地上的槐花往口袋里塞,耳朵却竖得笔直,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顾长风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喊“我愿意”时软了些,却依旧认真,“我顾长风,愿意娶许诺为妻。以后每天早起,会把你的艾草枕摆好,不随便挪;挤牙膏会从尾部卷,要是你想从中间掐,我就多买一支;做饭会记着你不吃辣,炒菜前先尝一口,不把菜炒糊;吵架了我先低头,不冷战,睡前一定跟你说‘晚安’……”
他念到一半,指尖不小心蹭到纸边的褶皱,停了停,又赶紧往下念,耳尖悄悄泛红——这誓词他改了五遍,连“摆枕头要留三指空隙”这种细节都写上了,生怕漏了哪条,让她觉得不真诚。
满场的人都静着听,连嚼花生的声音都轻了。赵兰英笑着用勺子搅了搅银耳汤,糖水的甜香飘在空气里,跟誓词里的细碎承诺混在一起,暖得人心发颤。
“还有……”顾长风刚要念最后一句,就见许诺突然从婚纱口袋里掏出个小方块纸,指尖捏着纸角轻轻展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等一下,我也有‘誓词’要念。”许诺的声音清亮,刚好盖过礼堂角落的咳嗽声,她把纸举到眼前,念得慢悠悠,“我知道,顾长风同志小时候爬树摘槐花,摔了膝盖还嘴硬说‘不疼’,手里攥着槐花不撒手;知道他藏着水果糖舍不得吃,结果糖化在口袋里,哭着说‘不能给妈吃了’;知道他学骑自行车掉沟里,第一反应是摸车座子,担心‘爸攒钱买的车坏了’;还知道他上次学做红烧肉,把厨房熏得像煤窑,却非要说是‘火太旺’……”
“噗——”马龙刚塞进嘴里的花生喷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笑,“团长!你还有这黑历史?咋从没跟我们说过!”
赵虎也跟着笑,憨厚的声音在礼堂里响:“掉沟里先担心车?跟我上次摔了先捡馒头一模一样!嫂子,还有没有?再说说!”
顾长风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他伸手想去抢许诺手里的纸,却被她轻轻躲开。他看着满场的笑声——赵兰英笑得把银耳汤都晃出了几滴,顾晓雅蹲在地上直拍腿,连一直严肃的顾老爷子,嘴角都翘了起来——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指尖触到许诺温热的掌心,又忍不住软了心。
“我还知道……”许诺没停,又往下念,声音却软了些,“他昨天在宿舍背誓词,背到半夜,还让马龙帮他纠正语气;知道他给我做桃木戒指时,让木工师傅刻了缠枝纹,说要跟我婚纱的刺绣配一对;知道他今天早上穿衬衣时,特意把袖口的桃木扣摆正,说‘不能让小诺觉得不整齐’……”
笑声渐渐小了,礼堂里只剩下她清亮的声音,混着红灯笼的暖光,落在每个人心里。顾长风僵在原地,攥着誓词纸的手慢慢松了,他看着许诺眼里的光——那光里有笑意,有温柔,还有对他所有糗样的接纳,比任何誓词都让他心慌,却又格外踏实。
“所以我的誓言是,”许诺把纸折回小方块,塞进婚纱口袋,伸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桃木戒指,“我愿意嫁给顾长风,愿意听他说小时候的糗事,愿意陪他学做饭,愿意跟他一起挤牙膏、叠被子,愿意爱他的规整,也爱他的‘笨手笨脚’,愿意跟他一起,把日子过成咱们喜欢的样子——不管是爬树摘槐花,还是掉沟里捡车,我都陪着。”
话音刚落,满场的掌声突然响起来,比刚才更热烈。马龙拍得手都红了,赵虎还吹了声口哨;赵兰英擦了擦眼角,把银耳汤往身边的刘嫂推了推,“你尝尝,甜得很”;顾晓雅从向日葵旁边站起来,手里攥着把槐花,往两人身边跑,“嫂子说得好!表哥要对嫂子好!”
顾长风看着眼前的人,看着满场的笑和掌声,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将许诺抱进怀里。他的胸膛还带着点紧张的发烫,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能听见:“你等着……以后你的糗事,我也记下来,下次念给大家听。”
许诺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忍不住笑出声,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啊,我等着。不过你得先把今天的红烧肉学会,别再让我吃泡面。”
“肯定学会!”顾长风收紧手臂,鼻尖蹭过她头纱的白纱布,满是淡淡的槐花香——那是顾晓雅早上塞给她的,现在混着她身上的浅杏布香,成了他心里最特别的味道。
礼堂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桃木戒指反射出细碎的光,刚好照在角落的向日葵上。花盘朝着灯光的方向,嫩黄的花瓣像撒了层糖,跟满场的笑声、银耳汤的甜香、炒花生的脆响混在一起,成了最热闹也最温柔的背景。
马龙凑到赵虎身边,小声说:“咱团长这哪是娶媳妇,是找着能跟他一起‘犯傻’的人了。”
赵虎点点头,啃着花生说:“这才好呢,比那些光说漂亮话的强。你看嫂子,连团长掉沟的事都知道,还愿意嫁,这才是真喜欢。”
顾长风抱着许诺,听着身后的小声议论,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他知道,自己念的誓词再规整,也比不上许诺手里那张记满糗事的纸——因为最好的誓言从来不是“我会对你好”,是“我知道你所有的不完美,却依然想跟你过一辈子”。
他轻轻松开许诺,指尖捏着她的手,往礼堂外走。门外的夕阳正斜斜落下,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晓雅抱着向日葵跟在后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满院的槐花香飘过来,裹着满身的烟火气——这是他们的婚礼,没有华丽的誓词,却有着最踏实的幸福;没有惊天动地的承诺,却有着“知道所有糗样,还愿意陪你到老”的真心。
这,才是世间最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