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疯地下，砸在树林的叶子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雷声，把夜色搅得越发浑浊。顾长风攥着那台老式录音机，沿着脚印追到树林深处，光束扫过湿漉漉的地面——脚印突然断了，像是被雨水冲没，又像是主人故意停了下来。
“不对，脚印是故意引我们来的。”许诺突然拉住顾长风的袖子，她的手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看，前面的脚印间距越来越大，像是在‘刻意加快速度’，但这里的泥土很软，正常跑的话，脚印应该更深，而不是突然消失——季渊在这附近藏着。”
赵四立刻握紧警棍，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周草丛里扫过：“团长，我去左边看看！这林子邪乎得很，说不定他躲在树后面！”
顾长风没动，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一棵老槐树下——树下有个黑色的防水袋，半埋在草丛里，露出一角，像是故意留下的。他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防水袋，拉开拉链——里面没有图纸，只有一台更小的录音机，机身贴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就按下播放键。”
“父亲的死因？”顾长风的手指顿在播放键上，指节泛白。父亲的牺牲报告他看过无数次，上面写着“边境反特任务中，遭遇敌人伏击，壮烈牺牲”，这是部队认定的结论，季渊怎么会说“真正的死因”？
“别按！”许诺赶紧上前，想阻止他，“季渊故意留下这个，就是想让你情绪失控，他肯定在附近看着，等你分心的时候动手！”
顾长风的手停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下来，落在录音机上。他看着纸条上的字，脑海里闪过父亲最后一次离家时的模样——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长风，记住，军人的荣誉比生命重要”，那时候的父亲，眼神坚定，怎么会有“真正的死因”？
“我要听。”顾长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没等许诺再劝，指尖按下了播放键。
电流的“滋滋”声先响起来，随后是一阵嘈杂的雨声，和此刻的环境诡异重合。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刺破了嘈杂，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季渊那阴恻恻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录音机里传出来，反复缠绕在耳边：
“顾长风，你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你以为他是被敌人伏击牺牲的？错了，他是被‘自己人’卖了消息，才会刚好撞上敌人的包围圈——而那个‘自己人’，现在还在部队里，活得好好的呢。”
“你胡说！”顾长风猛地攥紧录音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里满是愤怒，“我父亲的牺牲报告是部队核实过的，有目击证人，有现场勘查记录，你别想造谣！”
录音机里的声音没停，季渊的笑意更浓，带着种猫捉老鼠的残忍：“核实过？那些‘目击证人’早就被调走了，现场勘查记录也被改了——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会带着三个人，去一个根本没有‘情报’的地点？因为有人给了假消息，故意让他去送死。”
“假消息？谁给的假消息？！”顾长风往前迈了一步，声音陡然提高，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父亲的牺牲是他心里最深的疤，季渊的话像刀子，一下下往疤上捅，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想知道？”季渊的声音顿了顿，故意吊足了胃口，“很简单，先把许诺交出来，再放弃追图纸——只要你答应，我就把当年的‘证据’给你，包括那个‘自己人’的名字。”
“你做梦！”赵四突然吼道，他的手电筒光束扫到一棵大树后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季渊！你给我出来！别躲在暗处耍阴招！”
许诺拉着顾长风的胳膊，用力晃了晃：“顾长风！清醒点！季渊在骗你！他根本没有证据，他就是想让你情绪失控，好趁机跑掉，或者对你动手！你想想，要是他真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曝光，反而用来跟你交易？”
顾长风的身体僵了僵，录音机里的声音还在循环着季渊的挑衅，可许诺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是啊，季渊要是真有“证据”，早就用来搞垮部队的声誉，而不是用来跟他交易。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揭露真相”，而是用父亲的死因，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失去判断力。
“我知道他在骗我。”顾长风深吸一口气，关掉录音机，把它塞进防水袋里，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他提到的‘假消息’‘自己人’，我必须查清楚——不过不是现在，现在首要的是抓住他，拿回图纸，还你清白。”
他转头看向许诺，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他抬手，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她脸颊的雨水：“别担心，我不会被他影响，更不会让他伤害你。”
【叮！宿主接收正面情绪反馈（顾长风的坚定与保护欲），负面情绪缓解，系统倒计时暂停10分钟！当前剩余时间：48分钟（原43分钟，暂停后延长）。】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许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她抬头看向顾长风，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找他，他跑不远，而且他肯定还在附近，想看着你失控的样子。”
“团长！这边有动静！”赵四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的手电筒光束定在前方的灌木丛里，“我看到他的衣角了！黑色的，像是他穿的夹克！”
顾长风立刻举起手电筒，光束和赵四的汇在一起，照亮那片灌木丛——果然，有个黑色的衣角露在外面，还在微微晃动，像是里面的人在呼吸。
“季渊，出来吧！”顾长风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你跑不掉了，把图纸交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不然等我们动手，就没机会了！”
灌木丛里没动静，只有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过了几秒，一个阴恻恻的笑声传出来，正是季渊：“顾长风，你还真是冷静啊——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后手。你以为我只留了录音机？你看看你脚边的草，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顾长风心里一紧，低头用手电筒照向脚边——草叶下面，隐约露出一根细细的红色电线，顺着电线往旁边看，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上面有个闪烁的红灯，像是……定时炸弹！
“是炸弹！”赵四的声音陡然变尖，“团长！许同志！快往后退！这玩意儿可能一踩就炸！”
顾长风立刻拉着许诺往后退，脚步轻得像猫——红色电线很细，埋在草叶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显然是季渊早就埋好的，就等他们靠近。
“怎么样，顾长风？”季渊的声音从灌木丛里传来，带着得意，“现在，你还想抓我吗？只要我按下遥控器，这附近的炸弹都会炸，你们三个，谁也跑不掉——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放我走，并且不再追图纸。”
许诺靠在顾长风身边，小声说：“他在虚张声势！这种定时炸弹的爆炸范围很小，而且他要是真有遥控器，早就炸了，不会跟我们废话——他是想拖延时间，等他的人来接应！”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对着灌木丛喊道：“季渊，别装了！你的炸弹根本没威力，接应你的人也不会来——我们已经让陈默带人防住了所有出口，你今天插翅难飞！”
灌木丛里的笑声突然停了。过了几秒，季渊猛地站起来，手里举着个黑色的盒子，像是遥控器，眼神里满是疯狂：“你们别逼我！我要是死了，你们也别想活！还有你父亲的事，我死了，就没人知道真相了！”
顾长风的心脏猛地一缩——哪怕知道季渊在骗他，可“父亲的真相”这几个字，还是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攥紧拳头，刚想开口，许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季渊喊道：“你不敢炸！你要是想同归于尽，早就炸了，不会跟我们说这么多！你真正想要的，是用我和顾长风做人质，好让你安全离开，对不对？”
季渊的脸色变了变，手里的盒子攥得更紧，却没按下按钮——许诺说中了，他根本不想死，他只是想利用顾长风的软肋，逼他们让步。
“赵四，左边包抄！”顾长风抓住机会，低声下令，“我从正面牵制，你绕到他后面，别让他跑了！”
赵四立刻点头，猫着腰，顺着草丛往左边绕。顾长风举起手电筒，光束直射季渊的眼睛：“季渊，放下盒子！你已经没机会了，再抵抗，只会罪加一等！”
季渊被光束晃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挡，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赵四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盒子打在地上，警棍抵在他的后背：“别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季渊挣扎着，却被赵四死死按住，他转头看向顾长风，眼神里满是怨毒：“顾长风，你别得意！你父亲的事，我只是说了冰山一角，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
“这些话，留着跟审讯员说吧。”顾长风走过去，从季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里面正是失踪的机密图纸，纸张还带着点雨水的潮气，却完好无损。
他握紧文件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抬头看向许诺，她正靠在树边，脸色依旧苍白，却对着他轻轻笑了——那笑容在雨夜里，像一束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赵四用绳子把季渊捆住，骂道：“你这小子，耍了这么多阴招，终于栽了！走！跟我们回团部，好好交代你的罪行！”
季渊被押着往前走，还在不甘心地喊：“顾长风！你会后悔的！那个‘自己人’还在部队里，他早晚还会害人！你父亲的死，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长风没回头，他走到许诺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别听他的，先跟我回团部，你的倒计时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让医生给你看看。”
许诺点了点头，靠在他身边，慢慢往前走。雨还在下，雷声渐渐远了，树林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却不再让人觉得压抑——图纸找到了，季渊被抓了，剩下的，就是洗清清白，还有……查清父亲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