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微微一笑:“让藤原卿进来。”
话音刚落,顶盔掼甲的藤原广嗣便迈步而入。
“臣下拜见镇军大将军!”
他几乎五体投地,像是在参拜日本国主。
吉备真备满脸厌恶之色,并将脑袋转向一边。
李固缓缓道:“藤原卿,让你藤原氏永镇西海道,或杀光朝廷兵马,完成清君侧大业,你要选哪一个?”
藤原广嗣再拜,高声道:“臣下就算全族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将朝堂宵小一扫而空!!”
说罢,抽出横刀转向曾经旧主,只要李固一声令下,必凶狠扑上。
阿倍内世子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脸上厚粉噗噗簌簌往下掉。
她双眼紧闭,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
吉备真备更是口喷鲜血:“贼子!汝必遭天诛!!!”
藤原广嗣狰狞道:“就是你!怂恿橘诸兄杀我亲族!!拿命来~!!”
他挥刀前冲,就要手刃仇敌。
哐啷一声。
雷万春抽出障刀阻挡,差点将藤原广嗣手中唐样大刀磕飞。
“敢在大将军面前放肆!”
他身高体阔,在唐人之中也是昂藏巨汉,几乎是对方两个还多。
藤原广嗣虽心有不甘,但哪敢再动?
只等满脸通红,鞠躬道歉不迭。
其心中更是震恐不已。
这李固身边一个小小随扈勇猛至此,让他这个日本“天下名将”实在是挂不住脸。
吉备真备反应很快,瞅准空档高声道:“大将军请让外臣回去,定能给您一个满意交代!”
李固将将右手三根手指竖起
“从下个时辰开始算,你只有三日时间。”
吉备真备浑身一紧,挣扎起身。
阿倍内世子楚楚可怜道:“吉备卿......”
“殿下,臣.......去了。”
吉备真备走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王储本就是送来的质子,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
随行来的宫女内侍什么的,当然是一并留下,其中运气好的自然可以共返长安。
藤原广嗣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将这口气暂时咽下。
“藤原卿,你明日就可以回大宰府了。”
李固的口气平淡,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可......”
“玄昉前两日不是已经送到了吗?罪魁祸首任你处置,莫要伤了君臣和气。”
这话说得藤原广嗣极为难受。
虽然其“以清君侧”的名义起事,但却跟朝廷兵马血战数场,早就撕破脸皮了。
现在说不要“伤了君臣和气”?
闹呢?
可李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
想要回去继续搞事.......
还有个李晟在那里等着呢。
他最后只得领命,退出了中军帐。
当夜。
阿倍内世子帐中。
头一次在野外安寝的她,是怎么也睡不着。
而且周围近万大唐赳赳武夫的男子气概,熏得她不能自已,从入营开始,心肝儿就怦怦跳个不停。
她已成年。
虽因为被立为王储的关系,还没有品尝过人伦大道。
可相关知识早就学过不少,而且贵族女子的“爬婚”习俗更是耳熟能详,心中不免有所期待。
囿于身份,这份悸动也只能藏在心中。
今日远离宫墙,周围都被男子包围,难免遐想连篇。
突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随行的侍女不知何时已被人悄悄撤去。
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
强烈的雄性气息强烈冲击着她的理智。
整夜无话。
只有颠鸾倒凤
翌日一早。
藤原广嗣率本部人马沿陆路返回。
李固以“国内补给方便为由”只给了他两日粮草辎重。
至于沿途会不会因为补给而跟地方令制国发生冲突,就不是镇军大将军考虑的了。
万一事态紧急,唐军还可以去“调停”嘛。
天朝上邦责无旁贷!
第三日午后。
跑死了数匹矮脚马的吉备真备回来了。
此时的他面如枯槁,看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其带回了圣武的诏令。
请李固入京宣旨。
“边公,番邦礼仪这一块儿您是行家里手,就劳烦走一趟,看看那奈良宫中是否准备妥当。”
边令诚躬身颔首道:“杂家也正有此意,大将军假节钺,如圣人亲临,一应规制可是丝毫不能马虎,这边鄙小邦开化未久,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啊。”
几乎就剩一口气的吉备真备差点就此去见了天照。
可他能怎么办?
为了帮王室挣得最大利益,直接绕开了藤原氏、晁衡,甚至是恩主橘诸兄,如今没人替他往来奔波。
此时李固开口道:“吉备卿一路辛苦了,就先在营中休息吧。”
也不容对方什么意见,其左右亲兵便直接用担架将吉备真备抬走了。
七拐八拐,他被抬入一僻静军帐。
其内散发着淡淡香气,与外间肃杀气氛格格不入。
“是吉备卿吗?你回来了?”
这声惊喜的呼唤让吉备真备心下一沉。
他挣扎起身,见阿倍内世子正在一巨大铜镜之前梳头,四名侍女分工服侍。
“殿下!请恕臣无礼!都是......”
“吉备卿不必如此。”
阿倍内世子刚好梳妆完毕。
可吉备真备看到其发饰,内心更是惊恐无比:“殿下.....您这是.....!!”
阿倍内世子柔媚一笑,顿时帐内含春。
“吉备卿,我这头发好看吗?”
其竟然梳了一婚后的妇人发式。
“啊啊啊~~~~都是臣之罪啊!!让您受此大辱!!!”
吉备真备虚弱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其脸上凶光一闪,双手向腰间摸去:“你们都去见先皇吧!”
众侍女顿时惊呼一片,纷纷跪倒在阿倍内世子身前。
“吉备卿不必如此~这是我自愿的。”
吉备真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我这就想办法救您出去。”
阿倍内世子笑道:“大将军也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啊,不过要继续在此,过段时间才回。”
“您可是陛下钦命的王储......”
虽然日人民间甚至是贵族都对孩子血统没有那么看重,毕竟爬婚习俗下,可能连母亲都不知道腹中孩儿到底是谁的。
但王室不同。
吉备真备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
“是吗?”
阿倍内世子幽幽道:“走之前,我那个好弟弟可是被叫去宫中了呢,你说父王是准备干什么呢?”
“可您如今依然是内世子!”
“等我去了长安呢?甚至我父王去世呢?日本岂能一日无主?”
“这.......”
吉备真备再次哑口无言。
阿倍内世子摇头起身:“可现在不同了,我只要腹中有了孩儿,不光不用去大唐,内世子的位置也稳如富士山,你说我该怎么选?”
吉备真备悚然一惊。
“吉备卿,你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