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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大陆边缘,死寂与新生交织的奇异气息在缓缓流淌。破碎的冰川悬浮于虚无深渊之上,寂灭黑火在融化的冰面幽然跳跃,与空气中残留的混沌之气、玄武神光、以及上界“无间”之力散逸的冰冷余韵彼此冲撞、消融,构成一幅既惨烈又蕴含某种诡异“和谐”的末世图景。

萧诚独立于这片混沌未明的战场中央,玄袍无风自动,黑发如瀑垂落。他并未刻意催动气势,然周身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这方破碎天地同呼吸、共命运的浑然道韵流转。其目光平静深邃,越过脚下那被暂时封印的、仅余三尺高的古老石碑(镇魔碑碎片所化),投向了永寂星带更深处,那轮缓缓旋转、散发着吞噬万物之意的黑暗旋涡——寂灭源眼。

李梦梦静静立于他身侧半步之后,冰蓝衣裙轻扬,眉心那枚玄武之眸已然闭合隐去,然其周身自然散发出的、融合了南北镇碑、玄武星钥、及那位“守碑人”女子最后残灵的浩瀚玄冥气息,依旧如渊如海,与萧诚的混沌道韵隐隐呼应,互为表里。她冰蓝色的美眸望着萧诚的背影,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依恋与欢喜,也有一丝因他此番蜕变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疏离感。眼前的霄哥哥,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已站在了另一个她难以完全理解的维度。

璇玑真人、丹辰子、火炼、破军及剩余的数名星卫,在稍远处肃然而立,默默调息疗伤,处理着大战留下的创伤。他们不时看向萧诚的目光,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撼、感激,以及一丝面对未知强大存在时本能的拘谨。方才那弹指间喝退上界黑手、一言镇压天刑长老的恐怖威能,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此刻的萧诚,在他们眼中,已与传说中的上古仙神无异。

而被萧诚以一字“镇”封,凝固如雕塑般僵立原地的天刑长老,眼珠尚能转动,其中充满了惊骇欲绝、怨毒不甘,以及最深沉的恐惧。他体内法力、神魂皆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如星海的混沌之力彻底封禁,连自爆道基、传讯求援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等待最终的审判。

“霄哥哥,”李梦梦终是轻声开口,打破了沉寂,她玉手指向天刑,又望向那被封印的石碑,以及远处寂灭源眼,冰蓝眸中忧色不减,“此人如何处置?这碑灵虽被暂时封印,但我能感觉到,它与寂灭源眼深处的联系并未断绝,反而因为你的封印,变得更加……隐晦而危险。我们接下来……”

萧诚收回望向源眼的目光,转身看向她,眼神温润,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角沾染的一丝冰晶,动作自然亲昵,瞬间消弭了她心中那丝因实力差距而产生的忐忑。

“梦梦,你融合玄武星钥,得那位前辈传承,成就圣体,如今对‘镇封’、‘玄冥’、乃至‘寂灭’之道,感悟几何?”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李梦梦略一沉吟,眉心隐现的玄武之眸虚影微微闪烁,一缕精纯玄奥的意念传递给萧诚:“玄武之道,核心在于‘镇’与‘御’。镇封邪祟,抵御外魔,平衡阴阳,定鼎玄冥。我如今虽得星钥,明悟本源,但那位前辈……或者说,我族上古先辈们留下的警示与遗憾,让我明白,这‘镇封’本身,或许并非永恒之道。被镇者会反抗,会侵蚀,镇封之力亦会消耗、会异变。如这碑灵,如那寂灭源眼……皆是镇封失衡,或反被侵蚀的例证。至于寂灭……” 她顿了顿,冰蓝眸子望向那黑暗漩涡,带着一丝困惑,“我如今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它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万物趋向‘静’、‘归墟’的必然‘状态’或‘过程’。玄武之力可延缓、疏导、甚至在一定范围内‘净化’其负面侵蚀,但似乎无法从根本上‘消灭’它。这或许……也非消灭之道。”

萧诚静静听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经历连番生死,融合星钥,得前辈遗泽,梦梦的成长,远不止修为的飙升,更有道心与认知的飞跃。

“你说得很好。”他颔首,目光扫过璇玑、丹辰子等人,“诸位前辈,经此一战,想必也对这归墟、对寂灭、对镇魔碑,有了更深体会。不妨说说。”

璇玑真人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她凝视着那被封印的石碑,沉声道:“阵法之道,究其根本,乃借天地之力,成一定之规。然此地阵法,无论是上古玄龟一族所布玄冥归墟大阵,还是这镇魔碑本身的封印体系,其核心‘力量’与‘规则’,似乎都与我们熟知的周天星斗、地脉灵气迥异。它们更接近……世界的‘底层规则’,或者说,是‘道’的某种极端体现。寂灭,或许就是其中一种‘极端’。布阵、破阵,于此地,恐需跳出旧有窠臼。”

丹辰子接口,老妪脸上带着思索:“老身炼丹一生,讲究调和阴阳,平衡五行,激发本源生机。然此地寂灭死气,却仿佛生机之绝对反面。先前所炼‘净煞护神丹’,也只能抵御、缓解,无法转化、利用。或许……老身之道,于此地颇有局限。然万物相生相克,寂灭之极,是否亦蕴藏一线‘死中之生’?那被封印的碑灵,吞噬幽冥老祖后,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微弱的变化……老身也说不好。”

火炼则盯着那三尺石碑,铜铃眼中精光闪烁:“炼器即是炼‘道’,赋材以‘性’,成器载‘道’。这块碑,无论是其本体材质,还是内蕴的‘镇压’、‘寂灭’乃至那诡异的‘吞噬’道则,皆是闻所未闻的绝顶‘道材’。若能参悟一二,炼器之道,必可突破瓶颈。当然,此物凶险万分,非眼下可图。” 他倒是直接,毫不掩饰对石碑“材质”的兴趣。

破军简单直接,抱拳道:“陈长老,末将只知,敌未灭,战不止。无论是幽冥余孽,还是那上界黑手,亦或这古怪石碑,但凡威胁星盟、危害苍生者,皆是我等兵锋所指!如今您神威无敌,但有用得着末将与星卫处,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众人所言,皆是从自身道路出发,对眼前困局的思考。虽角度不同,深浅不一,却皆因这场颠覆认知的大战,而有了突破性的感悟。这或许便是绝境于毁灭中,给予修行者的一线“生机”与“契机”。

萧诚静静听着,待众人说完,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这片破碎天地的“脉动”隐隐相合:

“诸位所言,皆触及了此局关键一隅。混沌、寂灭、镇封、吞噬、演化、终结……诸般大道,于此地交织碰撞,远超我等此前认知。”

他抬手指向那被封印的石碑:“此碑之灵,其根源,恐非简单的‘器灵’或‘碑灵’。那位前辈(守碑人)最后所言,‘玄’之碑,以‘镇魔’为名,行‘吞噬’之实。结合我此番于混沌中所得感悟,以及父母印记中遗留的信息……或许,这‘镇魔碑’本身,最初的目的,就并非单纯的‘镇压’。它更像是一个……‘熔炉’,一个‘转化器’。试图将狂暴无序、足以毁灭诸天的‘寂灭’之力,通过‘镇压’与‘碑’内蕴含的某种更高层次的‘轮回’、‘秩序’道则,进行缓慢的‘消化’、‘转化’,甚至……‘利用’。”

“然而,这‘寂灭’之力层次太高,性质太极端。万古镇压,不仅未能完全转化,反而让这‘熔炉’本身,被‘寂灭’侵蚀、污染,甚至与其部分特性融合,诞生了如今这兼具‘镇压’、‘寂灭’,更产生了‘吞噬’本能,渴望‘补全’自身的诡异碑灵。它吞噬幽冥老祖,觊觎玄武星钥,根本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获取更精纯、更高阶的能量与道则,补全自身,完成某种……蜕变。甚至,可能与寂灭源眼那块主碎片,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与吸引。”

他又指向寂灭源眼:“那里,是另一块更大、更接近本源的碎片所化,亦是‘寂灭’之力在此界最大的泄漏与汇聚点。其下所镇,或许便是此方世界‘寂灭’之力的真正源头之一,或至少是一个巨大的‘创口’。幽冥老祖盘踞其侧,试图掌控,不过螳臂当车。真正的危险,在于这‘创口’本身,在于两块碎片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更在于……试图通过这‘创口’,插手此界事务的上界存在。”

最后,他目光扫过天刑,语气转冷:“至于此人,以及他背后之上界。其目的,恐怕也非单纯掠夺资源、扼杀天才那般简单。‘无间’之力……冰冷、死寂、漠然,凌驾寻常寂灭之上,更似一种……‘规则’的‘抹除’之力。他们想要的,或许是这块产生了异变的碑灵,或许是我这‘混沌道种’,或许是梦梦的‘玄武圣体’,也或许……是这整个归墟海眼,这处连通着世界底层‘创口’与‘秘密’的特殊节点。”

萧诚的剖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将之前散乱的线索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黑暗的真相轮廓。众人听得心神摇曳,既感豁然开朗,又觉寒意更甚。

“陈长老,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天衍子陨落,璇玑真人此刻隐隐成了剩下几位殿主级人物的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萧诚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寂灭源眼,眸中混沌之光流转,仿佛在权衡、推演。良久,他缓缓道:

“兵分两路,双管齐下。”

“其一,梦梦,你以玄武圣体之力,结合这枚被封印的石碑,”他指了指那三尺石碑,“尝试更深层次地感应、沟通寂灭源眼深处的玄武封印残留,以及……被困于其中的师尊(月华仙子)气息。那位前辈(守碑人)最后献祭星钥,其残灵印记或许也与你有所联系。你需要找到进入源眼核心,又不引发其全面暴动,乃至惊动上界感应的‘安全路径’或‘契机’。璇玑前辈、火炼前辈可助你稳定、研究这石碑,必要时,或可借其力。”

李梦梦郑重点头:“我明白。星钥与石碑同源,或可为我指引方向。只是……深入源眼,凶险莫测,我需时间准备,并进一步熟悉圣体之力。”

“可。你就在此地,以这石碑为引,闭关感应。丹辰子前辈,请你为梦梦护法,并炼制一些稳固圣体、抵御深层寂灭侵蚀的丹药。”萧诚安排道。

“老身领命。”丹辰子肃然。

“其二,”萧诚看向破军与剩余星卫,又看向璇玑、火炼,“我需要返回星盟总部一趟。”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眼下局势紧张,强敌环伺(上界黑手、潜在碑灵威胁、寂灭源眼异动),陈长老为何要此刻离开?

萧诚看出众人疑惑,解释道:“此行有几个目的。一,将此地情况,尤其是上界黑手、碑灵真相、以及我父母牺牲、天衍子前辈变故等,详细禀明凌天盟主。星盟需要知晓全部真相,早做准备。二,我此番蜕变,对混沌大道别有领悟,需借观星塔‘周天星斗大阵’之力,进一步巩固境界,并尝试推演一些事情。三,天刑此人,”他冷冷瞥了一眼那僵立的身影,“其神魂中恐有上界禁制,需借盟主之力与观星塔威能,安全搜魂,获取关于上界图谋的更多信息。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我父母最后印记中,除却深情与牺牲之意,还隐含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关于星盟内部、关于某件上古之物的警示。此事,我必须亲自与盟主当面确认。此外,四象星钥,我已得青龙、白虎、朱雀碎片,梦梦融合玄武星钥。但四象齐聚,引动镇魔碑真正伟力之法,或许在星盟古老典籍,或盟主手中,另有传承。此亦需查证。”

众人听罢,方知萧诚思虑周详,并非贸然离开。返回星盟,确能解决许多关键问题,并为最终决战做更充分准备。

“陈长老思虑周全。只是……此地凶险,您独自返回,万一途中……”璇玑真人担忧道。见识了上界黑手的恐怖,她对萧诚的安危更加看重。

“无妨。”萧诚淡然道,眉宇间是强大的自信,“我如今状态,纵是上界大能真身降临,也未必能轻易留下我。且我自有隐秘手段,可避过绝大多数探查。倒是你们,留守此地,需万分小心。这石碑封印并不牢固,需时刻监控。天刑……” 他看向那僵立的身影,眼中寒光一闪,抬手虚抓,一股无形混沌之力将天刑彻底禁锢、压缩,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灰黑色晶体,收入袖中,“此人我带回总部处置。你们在此,以梦梦为核心,结阵自守,非必要时,莫要主动出击,亦莫要轻易靠近寂灭源眼。”

“是!”众人齐声应诺。见识了萧诚的莫测手段,对他安排自无异议。

“霄哥哥,你……万事小心。”李梦梦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美眸深深望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与不舍。刚刚重逢,又要分离,且是前往可能仍有内患的星盟总部,她心中难安。

萧诚握住她的手,一股温和而浩瀚的混沌星源力涌入,带着安抚与承诺的意念:“放心,我很快回来。你在此安心闭关,尝试感应师尊下落。待我归来,便是我们同入源眼,接师尊回家,并彻底了结这一切之时。”

“嗯。”李梦梦重重点头,压下心中离愁,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尽快找到进入源眼核心的方法,等你回来。”

萧诚不再多言,对众人微微颔首,身形便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变得虚幻、透明,最终彻底融入周遭的虚空之中,消失不见。没有剧烈的空间波动,没有耀眼遁光,就这般无声无息地离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原地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道韵,证明他方才确实在此。

众人望着萧诚消失的地方,沉默良久。今日所见所闻,太过震撼,需要时间消化。

“诸位,依陈长老吩咐,我们先在此地布下防御隐匿阵法,为梦梦姑娘护法,并监控这石碑动静。”璇玑真人率先打破沉默,开始指挥众人行动。

李梦梦则盘膝坐于那被封印的三尺石碑之前,眉心玄武之眸虚影再次浮现,玄奥的冰蓝光芒缓缓散发,与石碑表面那微弱的封印之光产生共鸣,她的心神,开始朝着寂灭源眼那深邃的黑暗,小心翼翼地延伸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无尽遥远的星海彼岸,星盟总部,观星塔顶,星海穹顶。

凌天盟主负手立于浩瀚星空之下,仰望着周天星辰,眉头却微微蹙起。就在方才,他心有所感,观星塔核心的“周天星斗大阵”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他道心都为之一震的异常波动,似乎与北冥方向,与那归墟海眼,产生了某种超越距离的、深层次的共鸣。更让他不安的是,通过盟主令牌与“诛魔”虎符的隐秘联系,他隐隐感觉到,属于“奇兵”的那枚银色虎符,其内部状态……似乎发生了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本质层面的变化。

“陈小友……梦梦姑娘……你们在那边,究竟……经历了什么?” 凌天盟主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期待与决断。

“传令,‘星议会’所有核心成员,即刻起于各自洞府待命,没有本座手谕,不得擅离,亦不得与外界通讯。启动观星塔‘静默’模式,隔绝一切非必要的星空感应与传讯。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将‘禁地’第三层,关于‘上古镇魔纪事’与‘四象本源考’的所有原始玉简与碑拓,送到本座静室。还有……通知‘隐星卫’,秘密监控刑律殿、天机阁、及所有与天刑、玄机子过往密切往来者的动向,但有异常,立即上报,可先斩后奏!”

一道道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星盟这艘巨舰,在凌天盟主的操控下,开始向着未知的风暴,进行着最后的、也可能是最关键的调整。

风暴将至,暗流已起。而刚刚离去、正以超越想象的方式穿梭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萧诚,带着混沌不灭道种的秘密、父母的遗志、以及对终极真相的追寻,正朝着这风暴的中心,也是希望的起点——观星塔,疾驰而归。

纪元将启,宿命之轮,已开始不可逆转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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