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宿命交织
记者专访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水岸公馆内外漾开层层涟漪。苏氏集团公关部精心炮制的通稿,配合着“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照片,迅速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一时间,“科技帝王苏焰隐婚生子”、“天才三胞胎曝光”、“灰姑娘冷夜凝母凭子贵”等标题甚嚣尘上,将冷夜凝和孩子们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公馆内部,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苏焰似乎很满意这场“秀”的效果,对冷夜凝的“配合”给予了物质上的奖励——衣帽间里又多了几排当季高定,首饰盒里添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珠宝。但他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掌控,仿佛在欣赏一件被自己打磨得越来越符合心意的藏品。
冷夜凝表面上安然接受,扮演着温顺的“苏太太”。她按时参加那些枯燥的礼仪课程,翻阅着苏氏家族的繁文缛节,甚至开始过问孩子们的“贵族教育”计划。但她心里清楚,这平静的水面下,是她日益焦灼的逃离之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苏焰的网越收越紧,公开身份意味着她和孩子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也意味着苏家有更多“正当”理由将他们牢牢控制。她必须加快行动。
机会,悄然来临。
一份关于苏氏慈善基金会年度重点项目——“蒲公英计划”(旨在为偏远山区儿童提供数字化教育支持)的筹备文件,被混在一堆需要“苏太太”了解的家庭事务资料中,送到了冷夜凝面前。文件末尾,负责人一栏,清晰地印着那个名字:苏静婉。
冷夜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动声色地压下文件,继续扮演着对家族慈善“颇有兴趣”的女主人角色。几天后,在一次气氛相对轻松的家庭晚餐后(苏焰难得没有应酬),冷夜凝状似无意地提起:
“我看了一下‘蒲公英计划’的资料,觉得很有意义。现在孩子们也慢慢大了,我想……是不是可以带他们参与一些这样的公益活动?对他们也是一种教育。”她的语气尽量平和,带着一丝为人母的考量,目光却低垂着,避免与苏焰直接对视。
苏焰正在用餐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而缓慢。闻言,他抬起眼,目光如深潭般落在冷夜凝身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看清她平静表面下的每一丝涟漪。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银质餐具轻微的碰撞声。三个孩子也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
“你想参与慈善?”苏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无波。
“嗯,”冷夜凝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墨墨对电脑和网络一直很感兴趣,轩轩需要学习如何与人相处,晴晴……也该多见见外面的世界。基金会的事情,有静婉妹妹负责,我也只是从旁了解一下,不会添乱。”
她刻意提到了苏静婉,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苏焰沉默着,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那节奏仿佛敲在冷夜凝的心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冷夜凝几乎以为自己的意图被看穿,计划即将流产时,苏焰终于开口了,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以。”
冷夜凝的心猛地一松,几乎要溢出惊喜,但她强行压制住了。
“下周三,‘蒲公英计划’有个前期考察团队要去云省的一个试点学校。你可以带孩子们一起去。”苏焰继续说道,目光却依旧锁定着她,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警告,“林枫会安排好人跟着。记住,只是‘参与’和‘了解’。”
“参与”和“了解”,这两个词被他咬得格外重。冷夜凝明白,这是在划清界限,警告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明白,谢谢。”她低声道谢,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成功了!她获得了走出这个牢笼的机会!虽然有人监视,但毕竟是迈出了第一步!
苏焰不再看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批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冷夜凝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幽光。那里面,有审视,有警告,或许……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类似纵容的东西?
是她看错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冷夜凝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她仔细研究了“蒲公英计划”的资料,甚至主动联系了苏静婉一次,以请教的名义,初步建立了联系。苏静婉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腼腆,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堂嫂”似乎有些好奇,但也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出发的前一晚,冷夜凝将孩子们哄睡后,独自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女人,穿着舒适便于行动的休闲装,长发束起,素面朝天,眼神里却燃烧着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这一次出行,绝不仅仅是“参与”和“了解”那么简单。她要利用这次机会,摸清苏焰监控的漏洞,寻找与秦漫漫联系的方式,甚至……为最终的逃离铺设最初的道路。
她打开一个隐秘的夹层,里面放着几件她偷偷保留的、不属于苏家提供的物品——一个超薄的一次性手机,几枚伪装成首饰的微型存储设备,还有一小瓶强效的安眠药粉(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都是她过去三年在特殊环境中养成的习惯,如今成了她最后的底牌。
将这些“违禁品”小心翼翼地藏进行李的暗格,冷夜凝的心渐渐沉静下来。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冒险,但她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冷夜凝心中一惊,迅速合上行李箱,转过身。
苏焰站在门口,他没有穿睡衣,依旧是一身熨帖的衬衫长裤,似乎刚从书房处理完公务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她脚边的行李箱,然后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
“都准备好了?”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冷夜凝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苏焰没有走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云省山区,路况复杂,信号不好。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冷夜凝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他在提醒她,不要妄图在他掌控之外的地方耍花样。
“我会的。”她低声应道。
苏焰不再说话,又看了她几秒,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轻轻带上了房门。
冷夜凝靠着行李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与苏焰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她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多少,又容忍了多少。
但无论如何,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明天,将是她在囚笼阴影下,迈出的第一步。无声的较量,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