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海底,挣扎了许久,才终于冲破黑暗的束缚。
楚鱼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她正躺在一处相对干燥的河滩上,身下垫着阿阮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干燥苔藓。
头顶是粗糙的岩石穹顶,一条宽阔幽暗的地下暗河在身旁不远处静静流淌,河水漆黑,散发着淡淡的阴寒气息,水流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更显寂静。
左肩传来的阴寒剧痛,让她瞬间彻底清醒。
她尝试动弹了一下,只觉得周身酸软无力,经脉空乏,灵力运转晦涩不堪,尤其是左肩处,不断散发着侵蚀性的力量。
“前辈!您醒了!”
守在旁边的阿阮立刻惊喜地凑了过来,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疲惫。
“我们已经离开古墓范围了,这里是黑水沼泽下方的一条暗河分支,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楚鱼微微颔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动了肩头的伤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头看去,左肩胛下方的伤口已经被阿阮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布条上浸染着一种墨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涩草木气息。
“晚辈给您敷了家族秘制的‘清瘴膏’,能暂时抑制毒素蔓延,安抚受损经脉,但……”
阿阮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愧疚与无奈。
“毒太过阴损霸道,似乎融合了某种罕见的寒潭毒藻与腐尸阴煞,清瘴膏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楚鱼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那墨绿色的毒力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
不仅盘踞在伤口处,更已顺着经脉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灵力被污染、冻结,经脉壁变得脆弱僵硬。
更麻烦的是,这毒素似乎还能侵蚀神识,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寒意。
一部分灵力必须时刻用于包裹、压制这些毒素,防止其向心脉和丹田核心区域侵袭。
修为停滞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尝试运转《青木灵源诀》,精纯的木属性灵力带着勃勃生机流淌而过。
对那阴寒毒素确实有一定的克制和净化效果,但速度极其缓慢,杯水车薪。
照这个速度,想要完全驱除毒素,恐怕需要数年苦功,期间修为几乎难以寸进。
她又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地心青炎,试图以火焰的至阳之力焚化毒素。
然而,那毒素极为狡猾,遇热则散,融入更深的经脉细微之处,地心青炎稍一灼烧,便连带着损伤她自身的经脉,痛楚加倍,得不偿失。
“咳咳……”楚鱼咳出一口带着腥气的暗红色淤血,脸色更加苍白。
她看着一脸焦急的阿阮,摆了摆手。
“不关你的事,若非你的药膏,我此刻情况更糟。”
阿阮紧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翻找着脑海中所有来自先祖的零星记载,忽然,她抬起头,语气带着不确定。
“前辈,我记得……先祖手札中似乎提到过一种与洛离所用之毒特性相似的阴寒水毒,名为‘玄阴尸藻煞’。此毒极为难缠,寻常解毒丹药难以起效……”
楚鱼目光一凝:“可有解法?”
“手札上语焉不详,”阿阮努力回忆着。
“只模糊提及,此毒性极阴,需以至阴之处的‘幽寒潭水’为药引,以其纯粹阴寒之力中和毒素中的暴戾煞气。
再辅以‘烈阳花’、‘赤血参’等几种属性炽烈的阳性灵草,炼制‘拔毒散’,方能以毒攻毒,彻底拔除。”
她看向楚鱼,眼神带着希冀与忧虑。
“幽寒潭位于黑水沼泽西北方向的‘枯骨岭’深处,那是一处绝地,终年弥漫毒瘴,且有强大妖兽盘踞,极为危险……但似乎,那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楚鱼默默听着,感受着体内那不断蚕食她生机与道基的阴寒毒力,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枯骨岭,幽寒潭……听起来就是龙潭虎穴。
但,她必须去试一试。
这毒,必须解,她的道途,绝不能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