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震天的演武场终于平息下来。
空气中还残留着灵力对撞后的焦灼气味。
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中央那座满目疮痍的高台上。
风清浅随手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
她身侧的冰晶凤凰收敛了羽翼,高傲地梳理着翎羽,时不时冲着凌霄剑阁的方向喷出一口寒气。
那群身穿白衣背负长剑的家伙,此刻脸色难看得像是吞了三斤苍蝇。
凌霄剑阁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连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
负责主持大比的裁判长,嗓音有些干涩地宣布了结果。
四周看台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这是属于黑马的奇迹。
也是属于大夏国这个不起眼小国的荣耀。
风清浅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算账。
这场比赛打下来,金噬吞了三块极品灵石补充能量,冰晶凤凰耗费了两瓶寒髓液。
还有为了布置反击阵法扔出去的那些材料。
全是钱。
如果冠军奖励不够丰厚,她绝对会当场发飙。
一道温和却深不可测的气息凭空降临。
原本嘈杂的人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名身着星云法袍的老者踏空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规则的节点上。
天机阁主。
这位玄渊界最神秘的老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亲自现身颁奖。
他落在风清浅面前,浑浊的双眸中似乎蕴含着万千星辰演化。
风清浅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
反正她身上秘密多,也不差这一会儿被看。
天机阁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手掌一翻。
一枚古朴厚重的青铜令牌出现在掌心。
令牌表面锈迹斑斑,刻着两个极为繁复的古篆字——太初。
仅仅是看上一眼,风清浅体内的血液流速就莫名加快了几分。
万兽图鉴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了一下。
这东西对她有大用。
天机阁主将令牌递了过来。
“太初秘境的钥匙,也是你应得的荣耀。”
风清浅伸手接过。
入手冰凉刺骨,沉甸甸的分量让人心安。
她手指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错觉油然而生。
这不仅仅是一个秘境的通行证。
它更像是一个久违的召唤。
风清浅收好令牌,却没有退下的意思。
她直勾勾地盯着天机阁主。
天机阁主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维持着的高人风范差点崩塌。
“小友还有何事?”
风清浅搓了搓手指,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
“阁主大人,咱还是聊点实际的,除了这块铁牌子,之前承诺的极品灵石、九品丹药、还有天阶功法呢?”
“既然我是魁首,这些应该也是现结吧?”
看台绝倒一片。
在这个严肃神圣的时刻,这位女帝苗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讨债。
天机阁主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天骄,有的傲气冲天,有的谦逊守礼。
唯独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
他大袖一挥。
一枚储物戒指抛向风清浅。
“都在里面,只多不少。”
风清浅稳稳接住,神识往里一扫。
堆积如山的灵石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十倍。
“多谢阁主,天机阁果然大气,比某些输不起的宗门强多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凌霄剑阁的席位。
那边,凌霄剑阁的带队长老正阴沉着脸,指挥弟子收拾残局。
听到这话,那长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把手中的玉简捏碎。
他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那视线里包含的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作实质。
风清浅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比眼睛大?
她怕过谁。
更何况,她背后有人。
就在凌霄长老试图释放威压给风清浅一点教训时,一股更加霸道恐怖的魔气轰然炸开。
黑雾翻涌,遮天蔽日。
夜君离那标志性的玄色身影出现在风清浅身侧。
他慵懒地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
虽是残躯,气势却足以镇压全场。
“老东西,你的眼睛若是不想要,本尊可以代劳挖出来。”
夜君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带着森然寒意。
凌霄长老胸口一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强行咽下这口血,脸色涨成猪肝色。
今日之辱,刻骨铭心。
但魔尊在此,即便只是神魂寄居的一具残躯,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更何况,魔殿的势力早已渗透进天枢城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真的开战,凌霄剑阁这批精英弟子,恐怕一个都走不掉。
长老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凌霄剑阁众人如蒙大赦,极其狼狈地祭出飞舟,化作流光向远处遁去。
连句场面话都没敢留。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一阵嘘声。
曾经不可一世的剑道圣地,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实在令人唏嘘。
风清浅看着那艘仓皇逃窜的飞舟,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凌霄剑阁底蕴深厚,更有神境老祖坐镇。
这次虽然让他们颜面扫地,但并没有伤筋动骨。
等进了太初秘境,没了规则的束缚,那才是真正见血的时候。
夜君离伸出手,自然地牵住她的柔荑。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在想什么?”
风清浅回过神,顺势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在想怎么把凌霄剑阁的老窝搬空,那群伪君子虽然人品不行,但攒宝贝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夜君离低笑出声。
这是风清浅。
无论什么时候,搞钱永远是第一位的。
“放心,整个魔殿都是你的后盾,你想怎么抢,就怎么抢。”
这番旁若无人的“情话”,让周围还没散去的吃瓜群众感觉撑得慌。
天机阁主轻咳一声,刷了一下存在感。
“风小友,太初秘境开启在即,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令牌既已认主,三日后,天枢城外断魂谷,秘境入口自会感应开启。”
说完,他也懒得再看这对虐狗组合,身形渐渐淡化,消失在空气中。
风清浅把玩着手中的青铜令牌。
断魂谷。
那个传说中连鬼魂都要迷路的地方。
看来这太初秘境,注定不会太平。
……
天枢城最高的观星楼顶层。
风清浅负手而立。
晚风猎猎,吹得她衣袍翻飞。
从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天枢城的繁华夜景。
灯火如龙,车水马龙。
而在极远处的群山之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正在发生异变。
那里是凌霄剑阁的山门所在。
原本终年云雾缭绕的仙家福地,此刻却被一层厚重的血色结界所笼罩。
封山。
作为大陆顶级势力之一,被逼得封闭山门,这在玄渊界的历史上也是头一遭。
风清浅眯起双眼。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层血色结界之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酝酿。
“那是万剑噬灵阵。”
夜君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玄色大氅。
“凌霄剑阁的护山大阵,通常只有在面临灭门之祸时才会开启。”
“这次,他们是被你逼急了。”
风清浅拢了拢大氅,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冷香。
“他们怕的不是我,是你。”
“还有我手里这本万兽图鉴背后的秘密。”
她从怀中摸出那本从不离身的古书。
自从拿到太初令牌后,万兽图鉴就一直保持着一种温热的状态。
书页上的那些兽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纸面上缓缓游走。
特别是在扉页上,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地图轮廓。
那轮廓与她在古籍中见过的太初秘境地形图,有着七八分相似。
“夜君离,你说我那素未谋面的娘亲,或者是更久远的先祖,会不会就是从太初秘境里出来的?”
这个猜测在她心中盘桓已久。
她这一身莫名其妙被封印的血脉,还有这本逆天的图鉴,都指向一个被历史抹去的真相。
凌霄剑阁如此忌惮她,甚至不惜在原主小时候就种下恶毒封印。
说明他们知道真相。
并且恐惧那个真相。
夜君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动作轻柔得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尊。
“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
“你只需记得,这片大陆,乃至诸天万界,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为你踏平。”
“真相也好,复仇也罢,刀山火海,我陪你。”
风清浅心头一暖。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比天道誓言还要沉重。
她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
“到时候要是那个什么神境老祖跳出来,你得负责帮我挡第一刀。”
夜君离挑眉。
“本尊的身体可金贵得很,挡刀这种粗活,还是交给你的那些皮糙肉厚的兽宠吧。”
“不过……”
他话锋一转,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若是你要这天下,本尊便替你把这天捅个窟窿。”
风清浅嫌弃地擦了擦嘴,耳根却有些发烫。
“油嘴滑舌。”
她推着夜君离的轮椅往回走。
“回去睡觉,养精蓄锐。”
“这三天我要把那枚储物戒指里的资源全部转化成战力。”
“太初秘境里可没有裁判喊停,那是真正的修罗场。”
夜君离任由她推着。
轮椅滚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风清浅回头又看了一眼远方。
凌霄剑阁的方向,那层血色结界似乎更加浓郁了,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而在更遥远的东方,断魂谷的方向,隐隐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与她怀中的太初令牌遥相呼应。
大幕已经拉开。
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