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惊慌的呼喊跟炸雷似的。
在小小的院落里响开。
镇民异变！绿眼咬人！这几个词瞬间勾起了何瑶和苏芷在青霖村的恐怖回忆。
两人脸色立刻变了。
凌皓更是眼珠一缩。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没了。
他猛地看向何瑶。
眼神一对上。
不用多说。
俩人心头都清楚这事有多严重——幽阙的侵蚀。
果然早就蔓延到这儿了！
而且已经开始出乱子了！
“改变计划！”凌皓当机立断。
语速快得很。
“第一小队。
赶紧跟我去东头李家。
控制住场面。
救治受伤的人！第二小队。
加强驻地防守。
启动院子里的防护阵法！第三小队。
接着想一切办法联系宗门！”
他目光扫过何瑶和苏芷。
语气没得商量：“何瑶妹子。
苏芷妹子。
你们身上有伤。
林风弟弟更需要人照看。
留在驻地。
不准出去！”说完。
他不再耽误。
带着一队弟子。
风风火火地冲出院门。
院子里瞬间忙了起来。
防御阵法被激活。
一道淡青色的光晕罩住了整个院落。
留下的弟子们各干各的活。
神色都很紧张。
何瑶站在静室门口。
望着凌皓等人离去的方向。
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外面的吵闹声隐约传过来。
夹杂着镇民的惊叫和哭喊。
让她心里坐不住。
留守？她怎么能安心待着？林风哥哥昏迷不醒。
苏芷吓得还没缓过劲。
而这白石镇看着安宁。
其实早就成了阴邪气息滋生的地方！
她回到静室里。
看着床榻上林风苍白又安静的睡颜。
眉心那抹灰色阴影跟印上去似的。
刺痛着她的心。
她想起之前一起执行宗门任务的那些日子。
记得那次去“落星涧”采集“月华露”。
遇上了守护妖兽“碧鳞蟒”。
林风哥哥剑法灵活。
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替她挡开毒蛇的扑击。
而她的“沁雨诀”刚好能牵制住妖兽。
制造空隙。
两人一个进攻一个辅助。
虽然动作还有点生涩。
但也把那妖兽逼退了。
还有那次调查“风吟谷”弟子失踪的事。
面对错综复杂的幻象和藏起来的敌人。
是林风哥哥凭着丰富的经验看穿幻象。
也是她靠着《灵韵谱》对气息的敏锐感知。
找到了被困弟子的确切位置。
那一刻。
他看向她的眼神。
带着直白的夸赞和……一丝她当时没多想的暖意。
一次又一次任务。
一次又一次磨合。
从一开始的客客气气、互不亲近。
到后来的越来越有默契。
他总能精准判断出她的术法范围和灵力消耗。
在她没力气的时候及时补位。
她也慢慢学会预判他的剑路。
用“繁花引”或“清音咒”给他创造最好的出手时机。
那种不用说话。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想法的默契。
曾让她心里偷偷开心过。
可现在……
何瑶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林风皱着的眉头。
想把那褶皱抚平。
指尖传来的却是冰丝丝的触感和那阴邪气息盘踞的滞涩感。
那个会在月光下跟她聊理想。
会在她修炼遇到瓶颈时温柔指点。
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哥哥。
此刻却这么脆弱地躺在这儿。
被邪恶的力量折磨着。
一股混着心痛、不甘和强烈责任感的热流涌上心头。
她不能就这么等着！
她必须做点什么！
“苏芷。”何瑶转过身。
声音低沉却坚定。
“你留在这儿。
照顾好林风哥哥。
我出去看看。”
“何瑶！凌哥说了让我们留守！”苏芷赶紧拽住她的袖子。
脸上写满担忧。
“外面太危险了！而且你还有伤……”
“我的伤没事。”何瑶轻轻挣开她的手。
眼神清亮。
“正因为危险。
我才更要出去。
凌哥他们人手不够。
我们对这种阴邪气息的侵蚀更有经验。
而且。”她看了一眼林风。
“我总觉得。
这镇子的不对劲。
说不定和救治林风哥哥的线索有关。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苏芷看着她眼里没商量的决心。
知道劝不住。
只能咬着嘴唇说：“那……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
“放心。”何瑶拍了拍她的手背。
深吸一口气。
悄悄离开了静室。
她没从正门走。
而是凭着对阵法波动的感知。
在院子侧后方找到了一处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
运起身法。
像一缕轻烟似的溜了出去。
一离开驻地范围。
那种让人难受的压抑感就扑面而来。
街道上的混乱比想象中更厉害。
东头方向传来惊恐的哭喊和打斗声。
而其他地方的镇民则跟受惊的鸟兽似的。
慌乱地跑着。
或是紧闭门窗。
吓得瑟瑟发抖。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压力。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吸走这小镇的活气。
何瑶收敛气息。
把《灵韵谱》运转到极致。
灵觉像细密的网一样散开。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
空气里飘着极其稀薄、却和青霖村同一种的阴邪气息。
正悄无声息地钻进每个镇民的身体里。
慢慢侵蚀着他们的生机。
放大着他们心里的恐惧和不好的情绪。
那个突然变样的孩童。
恐怕就是长期被这种气息侵蚀。
最后在某个临界点爆发了。
她避开混乱的人群。
沿着街巷快速移动。
同时仔细感知着阴邪气息流动的轨迹。
琉璃心坠传来持续的温润感。
帮她抵抗着外面阴邪气息的侵蚀。
也让她对这种气息的感知更敏锐。
她发现。
越靠近镇子中心的祠堂。
那股无形的阴邪气息似乎就越浓。
流动也更有规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或者说。
在控制它们！
难道根源在祠堂？
就在她准备偷偷溜去祠堂一探究竟的时候。
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何瑶心里一紧。
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只见巷子里。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正跟疯了似的乱砍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浑身是血。
已经不动了。
妇人眼睛通红。
脸上暴起青筋。
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叫。
浑身散发着不正常的阴邪气息波动。
又一个被彻底迷了心智的！
何瑶来不及多想。
指尖亮起灵光。
一道“繁花引·叶刃”射了出去。
不是攻击妇人。
而是准准地打在她手腕上！
“当啷！”菜刀掉在地上。
那妇人猛地转过头。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何瑶。
像看到了新的猎物。
嘶吼着扑了过来！
何瑶不想伤她。
身形轻快地往后退。
同时双手结印。
空灵柔和的“清音咒·安魂”流淌出来。
试图平复她狂乱的心神。
然而。
这妇人的状态似乎比之前遇到的活尸更暴躁。
清音咒几乎没什么效果。
她不管不顾。
像头疯牛似的冲撞。
力气大得惊人。
何瑶一边躲闪。
一边皱起眉头。
强行制服她不难。
但可能会加重她的伤势。
怎么才能不伤害她的根本。
又让她安静下来？
就在她琢磨对策的时候。
一道微弱却异常精准的灵觉。
像细细的丝线。
悄悄连接到她的感知里。
那灵觉带着熟悉的、属于《灵韵谱》的韵律。
却又无比虚弱。
像风中的小火苗。
何瑶心里猛地一跳！是林风哥哥？！他醒了？
还是……
她来不及细想。
下意识地跟着那道灵觉的指引行动。
那灵觉指的不是妇人的要害。
而是她后颈一处极其隐蔽的、阴邪气息聚集的地方！
没有犹豫。
何瑶并指如剑。
凝聚起一缕融合了琉璃心坠净化之力的灵韵。
像手术刀似的。
准得不能再准地点向那个地方！
“嗤！”
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妇人往前冲的动作突然停住。
眼里的通红迅速褪去。
周身的阴邪气息波动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一下子散了。
她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又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双手和地上的尸体。
发出一声哭天抢地的哀嚎。
瘫倒在地上。
昏了过去。
成功了！
何瑶松了一大口气。
心里却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那道灵觉……绝对是林风哥哥！他在昏迷中。
竟然还能凭着残存的意识和对《灵韵谱》的深刻理解。
感知到外面的情况。
还能给她这么精准的指引！
这份在生死边缘依然存在的默契。
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开心。
又有更深的酸楚。
她不敢耽搁。
赶紧检查了一下昏迷的妇人和地上的男子。
男子已经没气了。
妇人则是因为阴邪气息侵入太深。
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而昏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把妇人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正想继续去祠堂探查。
那道微弱的灵觉又传了过来。
这一次。
却带着急促的警示意味。
指向她身后的方向！
何瑶猛地转过身！
只见巷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
没声没息地冒出两个身影。
他们穿着普通的镇民衣服。
低着头。
走路摇摇晃晃。
但当他们缓缓抬起头时。
露出的却是两双完全被翠绿光芒占满的眼睛。
还有嘴角流下来的、混着阴邪气息的口水！
他们的气息。
比刚才那妇人更阴冷、更凝实！
而且。
在他们身后。
更多的、同样眼睛闪着翠绿光芒的身影。
正从各个巷口、屋角慢慢走出来。
没声没息地把何瑶所在的这条小巷。
围了起来。
这些被侵蚀的镇民。
似乎……被某种力量引导着。
目标明确地。
向她聚拢过来！
何瑶背靠着墙壁。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跟没魂的走尸似的围过来的绿眼镇民。
心里一点点往下坠。
而静室之中。
床榻之上。
昏迷中的林风。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几乎没人能察觉。
眉心那灰色阴影剧烈晃动起来。
仿佛感应到了何瑶所处的绝境。
正在跟某种无形的束缚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