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的遗体被厂里的工友用板车小心翼翼地送回了四合院。
秦淮茹被人搀扶着,换上了一身粗糙的麻布孝服。
她跪在灵前的草垫上,腰身因怀孕而显得笨拙。
她没有再嚎啕大哭,只是那么直挺挺地跪着,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跳跃的灯苗。
贾张氏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扑在临时找来的薄皮棺材上,哭得呼天抢地,声音嘶哑而尖利:
“我的儿啊!你睁眼看看妈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们走了啊!东旭啊……你让妈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一会儿捶打着棺材板,一会儿又猛地转过身,浑浊的泪眼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怨愤,手指胡乱地指着:
“都是这命不好!都是这院子风水不好!克死了我的儿子啊!”
她的哭骂虽不堪入耳,但此刻,邻居们更多的是投以怜悯的目光,无人与她计较。
棒梗也被套上了一件过大的孝服,小小的身子在里面晃荡。
小当被一位大妈抱着,看着这陌生的场景和哭泣的大人,吓得扁着嘴,小声啜泣着。
“柱子哥,”李向阳找到何雨柱。
“后厨这一摊,交给你了。厂里可能会拨点钱,院里各家也凑了些,粮食有限,你看着操持,务必让来吊唁的亲友和帮忙的邻里,有口热乎吃的。”
何雨柱此刻也收起了平日里的混不吝,脸上满是严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哑着嗓子:“放心,向阳,交给我!东旭哥这最后一程,饭菜上绝不能寒碜了!”
说完,他立刻转身,招呼着几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年轻小伙,开始清点食材,搭建临时灶台,忙碌开来。
许大茂也穿梭在人群中。
他平日里精明算计,与贾东旭也算不上多深的交情,但此刻,他也挽起了袖子,帮忙搬着桌椅板凳。
看到李向阳安排人手,他主动凑过来:
“向阳,需要跑腿或者买点什么零碎东西,你跟我说,我熟门路。”
李向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大茂哥,有心了。等下看看还缺什么,少不得麻烦你。” 许大茂摆摆手,没再多说。
前院的阎解成、后院的刘光天等几个半大小子,此刻也成了重要的劳动力。
他们听从二大爷刘海中的指挥,负责搬运重物,维持院里的秩序。
三大爷阎埠贵则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小桌子后面,桌上铺着纸笔。
他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一家送来的、用红纸或白纸包着的份子钱。
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轧钢厂的工友们,车间的领导,街道的干部,以及院里院外沾亲带故或有来往的邻居们,一拨接着一拨。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痛的表情,说着安慰的话,将微薄的奠仪交到三大爷手中,然后对着灵位鞠躬。
李向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走到依旧跪着的秦淮茹身边,将一碗刚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米粥轻轻放在她旁边,低声道:
“秦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须吃一点。贾家往后,还得靠你。”
他又走到哭得几乎脱力的贾张氏身旁,语气沉稳:
“贾大妈,节哀。院里老少爷们儿都在,不会看着你们一家过不下去。
现在,让东旭哥安安心心地走,比什么都强。”
贾东旭的遗体在灵棚里停灵,贾家婆媳的哭声时断时续,像钝刀子割着院里每个人的心。
李向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李向阳神色沉静?
“东旭哥走了,这后事得办,还得办得体面,不能让走了的人寒心,更不能让活着的贾家嫂子她们,因为这事再欠一屁股债,雪上加霜。”
易中海抬起头,看着李向阳沉稳的目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声音沙哑:“向阳,你说得对……可这……”
刘海中挺了挺肚子,习惯性地想拿出二大爷的派头,清了清嗓子:
“这个嘛,丧事肯定要办,我看就按院里的老规矩,大家伙儿一起出力……” 但他具体怎么安排,却又说不出个章程。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下意识地就开始算计:
“出力是应该的,可这买棺材、置办酒席、香烛纸钱,哪一样不要钱?
贾家这情况……恐怕……”
李向阳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三位大爷,我的想法是,丧事要办,但一切从简,重在心意。
钱的事,我和一大爷先垫上。等东旭哥的赔偿下来再说。
院里各家,愿意出力的出力,实在宽裕的,随一份心意,多少不限,绝不强求,三大爷您帮忙记清楚账目就行。
主要是得让贾家嫂子她们,能顺顺利利送东旭哥最后一程,不为钱的事再揪心。”
他这话一出,三位大爷神色各异。
易中海立刻接口,语气坚决:“对!向阳说得在理!这钱,我和向阳先垫上!”
刘海中见有人出头,心里松了口气,立刻表态:
“好!这个办法好!既体现了我们院里的团结,又不给困难家庭增加负担。
我赞成!需要出力的地方,我们爷几个绝无二话!”
阎埠贵盘算了一下,李家和易中海先把钱垫上,各家随礼也是自愿,还能记个人情账,这安排几乎完美,也连忙点头:
“向阳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这记账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一笔不差!”
“好,那我们就分一下工。”李向阳见三位大爷达成一致,立刻开始具体安排。
“一大爷德高望重,负责整体把控,和厂里、街道沟通抚恤金、工伤认定这些大事。”
易中海重重地点了点头,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方向也明确了。
“二大爷,”李向阳转向刘海中。
“您威信高,就麻烦您负责统筹院里的人力,维持秩序,招呼来吊唁的宾客,带着解成、光天他们几个年轻人,把力气活都担起来。”
刘海中听到“威信高”三个字,颇为受用,胸膛都不自觉地挺高了几分: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三大爷,”李向阳又看向阎埠贵。
“您文笔好,这写挽联、记人情账目,最需要细心和文墨,非您莫属。”
阎埠贵听到这带着敬重和肯定的话,心里舒坦,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挽联一定写得体面,账目绝对清清楚楚!”
李向阳最后说:“后厨的一摊,交给柱子哥最合适。跑腿采买什么的,许大茂哥门路熟,可以帮忙。几位大妈就多费心,陪着贾家嫂子她们,照顾孩子。”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三位大爷都没有异议,立刻分头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