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上班，景妩是在一种微妙的心虚和莫名的甜腻感中度过的。
心虚源于地府政务中心那惊天动地的一记“背刺”，让她“前判官”的马甲在直播间若隐若现。虽然她光速下播，但网络上关于“科学主播竟是地府公务员？”的讨论已然悄悄发酵，各种脑洞大开的帖子在灵异论坛层出不穷，她选择性眼瞎，暂时不想去面对。
甜腻感则来自脖颈间那抹冰凉的触感，以及手边那本被某位阎君大人亲手批注为“优秀”的绩效考核细则。她摩挲着紫晶项链，又翻看着细则上那龙飞凤舞的“免考”、“加分”字样，嘴角总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扬。
【oS】这座屎山代码……运行起来居然有点甜？
为了压压惊（也压压这莫名上扬的嘴角），她决定化焦虑为生产力，继续搞事业赚功德点。毕竟，雾隐村那个大坑还在前面等着，多备点“弹药”总没错。
她登录了那个承接“特殊订单”的平台后台，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正常的（划掉）、来钱快的委托。
界面刷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之前完成订单的后续评价。
【订单编号007：解决写字楼女鬼业绩压力问题。】
【用户评价：五星好评！】
【附言：谢谢大师！听了您的建议，我把KpI改成超度名额了，现在浑身充满干劲！就是最近业务不太好开展，生人看见我都跑……请问能跨界开展地府业务吗？在线等，挺急的。】
景妩：“……” 看来地府内卷也严重。
【订单编号008：清理附身熊孩子玩具的恶作剧精灵。】
【用户评价：五星好评！】
【附言：大师牛逼！那精灵现在被我儿子反向教育，天天哭着背《小学生行为规范》！请问能付费请您给我儿子做个家教吗？】
景妩：“……” 这算不算开发了新产品线？
她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些还算正常的评价，正准备筛选新订单时，目光却被一条极其突兀的评价吸引住了。
【订单编号：无。】
【服务项目：无。】
【用户昵称：幽冥引路魂。】
【评价：五星好评！】
【附言：判官大人！我是您粉丝！您每次在忘川边普法教育恶灵的视频，我都反复观看学习！求签名！求合影！（附：地府魂体自拍一张，背景是血河瀑布，比耶.jpg）】
景妩拿着手机，僵在了原地。
【oS】？？？
【oS】普法教育恶灵？那不就是我当年对着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鬼，面无表情背诵《地府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和《轮回投胎注意事项》的公开处刑现场吗？这都有粉丝？！还追到阳间订单平台来了？！
【oS】等等！这订单编号和服务项目都是“无”，这评价是怎么强行塞进来的？！地府那边的“技术支援”已经这么无孔不入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面瘫脸快要维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系统符符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杂音响起：
【叮！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接入！来源：地府内部网络（非官方通道）。】
【分析：疑似某狂热粉丝利用轮回司数据接口漏洞，强行推送好评及……打赏？】
“打赏？”景妩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迅速点开平台的收益明细。
只见在人民币和平台虚拟币之外，赫然多出了一栏——
【功德点：+66.6】
【备注：粉丝“幽冥引路魂”打赏，附言：大人加油！小小功德，不成敬意！祝大人早日修复镇魂玺，重返地府！我们都等着您回来卷……啊不，是主持公道！】
景妩看着那66.6功德点，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孟婆汤。
【oS】有生之年……居然收到了来自地府的粉丝打赏？！
【oS】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在自家公司（前公司）被匿名送了面锦旗，还是用公司内部积分送的？！
【oS】关键是，“重返地府”是什么鬼？！我现在是带罪（？）之身，目标是还清欠款恢复自由身，谁要回去继续当社畜啊喂！
她扶住额头，感觉刚压下去的焦虑又冒头了。
“符符，”她有气无力地呼唤系统，“能屏蔽这种……异常打赏和好评吗？”
【宿主，该数据流加密等级较高，且带有地府官方印记（虽然是漏洞），强行屏蔽可能触发地府网络安全警报。】符符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建议……冷处理？】
【oS】冷处理？意思是假装没看见？
【oS】可这粉丝连魂体自拍都发过来了！背景还是血河瀑布！这能假装没看见吗？！
她盯着那张“比耶”的魂体自拍，魂体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和两个代表“耶”的手指白光，背景那猩红咆哮的血河瀑布倒是格外清晰。
【oS】地府的粉丝……都这么硬核的吗？
正当她对着手机屏幕无语凝噎时，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那个漆黑的句号头像。
【。：平台异常？】
景妩：“！！！”
【oS】老板怎么知道的？！地府也有舆情监控吗？！
她赶紧回复：
【景妩：秦总，您也看到了？那个……地府粉丝的……好评和打赏？】
【。：嗯。】
【。：已通知轮回司修补漏洞。】
【。：功德点已划入你的账户，合规收入。】
景妩看着“合规收入”四个字，心情更复杂了。
【oS】所以这66.6功德点，我真的可以留下？用前同事（？）的打赏，还欠前老板的债？这债务关系是不是有点太绕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景妩：秦总，地府……还有我的粉丝后援会？】
这次那边停顿了几秒。
【。：不多。】
【。：主要分布在忘川普法办、孽镜台档案室和十八层地狱管理处。】
景妩：“……”
【oS】忘川普法办……是听我背条例的那批？
【oS】孽镜台档案室……是看我审批卷宗的那批？
【oS】十八层地狱管理处……是围观我物理超度（？）顽固恶灵的那批？
【oS】这粉丝构成……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被我“折磨”过的苦主？！这真的是粉丝吗？确定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她突然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有点立起来了。
【。：他们欣赏你的工作态度。】
秦言又发来一条，似乎是在……解释？
景妩盯着这句话，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那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可能带着一丝微妙笑意的脸。
【oS】工作态度？是指我面瘫着脸往死里卷，顺便把同事和恶灵一起卷死的态度吗？
她叹了口气，回复：
【景妩：谢谢秦总告知。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前）同事们的“厚爱”。（微笑中带着疲惫.jpg）】
放下手机，景妩看着平台上那个诡异的五星好评和66.6功德点，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生活真是充满了“惊喜”。
前有国家神秘部门邀约，后有地府硬核粉丝追评。
她这条下岗再就业的路，真是越走越宽阔了。
“符符，”她深吸一口气，“筛选新订单，要求：正常点，阳间点，最好是能立刻赚到房租的！”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筛选……叮！发现高性价比订单：【深夜便利店闹鬼事件】，时薪翻倍，支持现金结算！接不接？】
“接！”景妩毫不犹豫。
还是赚活人的钱，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