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山。诸葛亮立于山顶,宽袍在渐起的西北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罗盘指针微颤。
鲁肃登山,面带忧色:“孔明,细作来报,曹操正命人锻造铁索,欲连环战船。”
诸葛亮羽扇一顿:“连环船?此计何人献上?”
“一襄阳书生,名庞统,字士元。”
“庞士元……”诸葛亮轻叹,“果然是他。”
鲁肃讶然:“先生也识得此人?”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诸葛亮望向江北,目光深邃,“士元之才,不在亮之下。他此去曹营献连环计,表面助曹,实则为火攻铺路——船连则稳,亦连则同焚。”
“那曹操岂会不知?”
“曹操知,但不得不为。”诸葛亮道,“北军晕船,已成痼疾。若不连环,水战必败;若连环,尚有胜机。且值隆冬,西北风盛,曹操料定东南风难起,故敢行险。”
鲁肃恍然,随即又忧:“可先生有甚妙计?若无东南风起,曹操岂不……”
诸葛亮羽扇轻摇,望向江北沉沉的夜空,眸中映着隐约的星子:“亮近日夜观天象,察云气流动,冬至前后,阴阳交替,或有短暂气旋生于东南。然此乃天机微动,需以术引之,方能为我所用。”他话锋一转:“然士元此计,有一破绽。”
“何解?”
“连环船需铁索无数,曹营铁匠虽众,物料却未必足。”诸葛亮羽扇轻点东南方向,“江夏刘琦公子处,存有大批军械铁料,可命德谋将军(程普)暗中截留,拖延曹军进度。再散布流言,言铁索连环虽稳,却阻江水流通,船底易生水草淤泥,久则难行。”
鲁肃抚掌:“妙!我即刻去办。”
“且慢。”诸葛亮叫住他,“士元既在曹营,亮需与他通一消息。子敬可否安排可靠之人,送一锦囊至曹营,上书四字:‘东南将变’。”
“这是……”
“提醒士元,早做脱身准备。”诸葛亮神色凝重,“曹操多疑,若火起之时士元仍在曹营,恐难生还。卧龙、凤雏,既同出一师,岂能见死不救?”
鲁肃肃然:“先生仁义,肃这就安排。”
……
与此同时,天下风云,各方势力屏息凝神。
瓦岗寨,聚义厅内。谢虎方瓦岗猛将环坐,听闻细作回报曹营铁索连环之计,皆议论纷纷。唯有角落里的贾诩,轻轻摩挲着茶杯,眼神幽深如古井。
“连环船,乃自缚手脚。”贾诩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满堂瞬间安静,“庞士元此计,看似为曹,实为周瑜、孔明铺路。船连则稳,亦连则同焚。只待一阵东风,曹军百万之众,将化为焦炭。”
谢虎方瓦岗眉头紧锁:“那曹操岂非危矣?”
贾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非也。此战,曹操必败,但未必会死。枭雄之命,岂会如此轻易终结?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便是瓦岗出兵之时。”他顿了顿,望向窗外,“只是,不知诸葛亮如何破解这隆冬西北风……此人,才是真正的棋手。”
徐州,吕布府中。吕布将手中的画戟重重顿在地上,震得地板嗡嗡作响:“铁索连环?曹操蠢货!此举乃自寻死路!”
一旁的陈宫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主公,不可轻敌。曹操麾下谋士如云,岂会看不出此中凶险?他之所以敢行险,是赌这隆冬时节,绝无东南风。周瑜、诸葛亮纵有火攻之计,也无天时相助。”
吕布不屑道:“无风便无风,我军若在,定当冲阵,取曹操首级如探囊取物!”
陈宫轻叹:“主公勇武冠绝天下,但此战关键,不在兵将,而在风。若真有东南风起……则天下大势,将就此三分。我等需早做准备,静观其变。”
……
曹营,铁匠铺火光冲天。
叮当锤击声昼夜不息,粗大铁索一段段锻造出来,堆成小山。水寨中,已有数十艘战船首尾相连,上铺木板,士卒行走其上,果然平稳如陆,晕船者大减。
曹操巡视连连点头,庞统随侍在侧,指点布局。
“先生此计,解我大军之困。”曹操难得露笑,“待船队连成,周郎纵有百万水军,又何足道哉?”
庞统躬身:“丞相洪福。”
正此时,程昱匆匆而来,面色凝重:“丞相,有两事不妙。其一,从江夏采购的铁料,途中被劫,押运队全军覆没,疑似江东所为。其二,军中流言四起,言连环船阻水流通,船底易积淤泥,久则难动。”
曹操笑容顿敛:“铁料被劫?何人所为?”
“现场只留箭矢,乃荆州旧制,似是刘琦部下。”程昱瞥了庞统一眼,“庞先生来自襄阳,可知刘琦动向?”
庞统神色不变:“刘琦庸碌,安敢劫丞相军需?定是周瑜使人伪装,嫁祸江夏,欲乱丞相后方。”
荀攸插言:“那船底淤泥之言……”
“无稽之谈。”庞统从容道,“大江奔流,泥沙随水,岂会因船连而滞?此必周瑜恐丞相船稳,散播谣言,动摇军心。”
曹操盯着庞统,良久不语。忽问:“先生可知其最惧何计?”
庞统沉吟:“周瑜善水战,最惧者,乃敌军不按常理。昔者赤壁水战,他以小船诱敌,大船夹击。若丞相以连环巨舰直冲其阵,如泰山压卵,其技无所施。”
这话深合曹操心思。他点头:“传令:加速连环,铁料不足,可拆营中铁器、甚至民间农具熔铸!十日之期,改为七日!我要在周瑜反应之前,成此水上长城!”
众人领命而去。庞统转身时,发现一人鬼鬼祟祟……
当夜,庞统密召心腹:“传信江东:铁索连环将成,速备火船。另告孔明——风起之时,吾自有脱身之策,勿忧。”
第六日,黄昏。
曹军水寨,战船已连大半。远远望去,巨舰如城,铁索横江,气势磅礴。北军士卒在连舟上奔跑操练,呼喝震天,再无晕船之态。
曹操登楼远眺,豪情顿生:“如此雄师,江东蝼蚁,何堪一击!”
程昱却忧心忡忡:“丞相,今夜风力转柔,风向……似有异动。”
“隆冬时节,岂有东南风?”曹操不以为然,“纵有,我船已连,火攻何惧?传令各船,加倍警戒,备足沙土水桶。再命于禁率快船百艘,巡弋外围,见江东船只,立击勿论!”
“那黄盖……”
“黄盖若真降,今夜当有消息。”曹操冷笑,“若诈降,便让他来——连环船阵正缺一把火,祭我大军出征!”
同一时刻,江东水寨。
周瑜立于船头,手中令旗高举。身后,黄盖已包扎妥当,卧于特制快船中,船上满载火药、油膏、干柴,覆以青布。
“老将军,此去凶险。”周瑜斟酒,“若事不成……”
“必成。”黄盖撑身而起,接过酒一饮而尽,“纵死不还!”
话音未落,江面上凛冽的西北风骤然卷过,吹得船帆猎猎作响,也吹得周瑜心头猛地一沉——他如遭雷击,手中令旗僵在半空,指尖瞬间泛白。
火攻,需借风势。隆冬腊月,终日西北风肆虐,黄盖的火船一旦驶出寨口,风势逆吹,非但烧不到曹军连环战船,反倒会引火自焚,让老将军与满船将士白白送死,更会葬送江东全军的破曹大计!
“止!快止!”周瑜厉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焦灼与不甘而沙哑,胸口气血翻涌,一口猩红的血雾猛地喷在船舷上,溅起细碎的血点。亲卫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不远处,程普早已察觉到周瑜的异动,当即率数艘快船横江而立,硬生生截住了正要驶出寨口的黄盖火船。
“大都督何故拦我?”黄盖撑着受伤的身躯,扶着船舷怒声质问,眼中满是不解与急切,“此时正是破曹良机,为何临阵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