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取代了所有的悲伤与震惊。苏星婉的目光扫过实验室,迅速锁定了几处关键的能量节点和控制台。她必须速战速决!
趁着那名外星研究员还在专注于记录数据,苏星婉身形如电,手中纸伞虽已受损,却依旧锋利。
她如同暗夜中的复仇使者,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实验室里另外两名辅助操作的灰皮外星人。
随后,她冲到主控制台前,精神力强行侵入,快速解析着复杂的界面。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响起,但苏星婉已经找到了目标——她猛地按下几个指令,苏御所在的培养舱发出“嗤”的一声气压释放声,幽绿色的药液迅速排空,舱门缓缓开启。
失去了药液的支撑,苏御强壮的身躯软软地向下倒去。
苏星婉立刻上前,用尽全力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还能感受到他肌肉因长期浸泡和痛苦而不自觉的痉挛。
她迅速将一件备用的衣物裹在他身上,将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塞入他口中,以灵力助其化开。
“苏御!苏御!醒醒!”她低声呼唤,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实验室入口,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援兵快到了。
丹药之力化开,加上脱离了那折磨人的药液,苏御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
他的眼神先是涣散、迷茫,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仿佛刚从无间地狱挣扎回来。
“苏……星婉?”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几乎难以辨认。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一股急切的力量支撑着他想要坐起,“苏祈!苏祈呢?!”
他的目光本能地扫向旁边,那个他一直能感应到、却无法触及的方向——然后,他的动作,他眼中刚刚燃起的急切火焰,瞬间凝固了。
他看到了那个透明的晶体柜。
看到了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到了那身素雅的衣袍,那张苍白静止的脸,那被永久固定的姿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苏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刚才浸泡在药液中时更加剧烈。
他死死地盯着晶体柜,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逐渐碎裂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带着毁灭性的颤抖。
他想靠近,却发现自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全靠苏星婉支撑着。
他的目光贪婪地、却又无比痛苦地描摹着苏祈的轮廓,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什么细节——那被力场清晰勾勒出的、属于少女的身体曲线,那张褪去所有伪装后、清丽柔美的脸庞……
一个他潜意识里或许早已察觉,却从未敢去深思、去确认的真相,在此刻,以最残酷的方式,轰然撞入他毫无防备的心海。
苏祈……是女子。
他一直默默放在心底,用兄弟身份小心翼翼掩盖、连自己都时常感到困惑与负罪的那份特殊情感,那份超越生死、甘愿用一切去守护的悸动……原来,并非悖逆,并非错觉。
他爱上的,一直是一个女子。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在她已然化作一具冰冷的、被当成标本的“藏品”之时,才让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裂而出的低吼,从苏御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心魂俱碎、万念俱灰的悲鸣。
他没有流泪,眼眶却瞬间赤红如血,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猛地推开苏星婉的搀扶,踉跄着,几乎是爬着,扑到了那晶体柜前。
手掌重重地拍在冰冷的晶体表面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那是他之前战斗中崩裂的虎口留下的。
“苏祈……苏祈!”他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额头抵在冰冷的晶体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外面的脚步声和警报声越来越近。
苏星婉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上前拉住他:“苏御!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御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看向苏星婉,那里面是滔天的痛苦,也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她走。”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要带她走!”
他不能把她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亵渎她的地方!
哪怕她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他也要带她离开!这是他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
苏星婉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任何劝阻都是徒劳。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她迅速找到晶体柜的控制接口,精神力强行冲击,破坏了力场发生器。
晶体柜发出一声轻响,无形的力场消失,苏祈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苏御挣扎着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苏祈冰冷、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
那轻飘飘的重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眼神中是化不开的痛楚与温柔。
“我们回家。”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嘶哑地说道。
苏星婉手持纸伞,挡在两人身前,眼神锐利地看向实验室入口处已经出现的影影绰绰的外星士兵。
“走!”她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为抱着苏祈的苏御,杀开一条血路。
苏御紧紧抱着怀中失去生命的挚爱,跟随着苏星婉,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心上,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悲恸与决然。
他失去了她的生,至少要夺回她的死,带她离开这绝望之地。
这份迟来的觉悟与守护,注定将伴随他余下的每一个日夜,成为永不愈合的伤口,也是他继续战斗下去的唯一执念。
苏御紧紧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苏祈,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几乎破碎的神智。
周围的厮杀声、爆炸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怀中这具失去生命的躯体上,以及那段彻底改变他命运、如今却以最残酷方式终结的过往。
他曾是苏家最边缘、最不被看见的影子。
父母早亡于一次边界冲突,留下他这一支脉最后的独苗。
幼年时的资质检测,判定他“经络淤塞,悟性平平”,几乎宣判了他武道之路的死刑。
在强者为尊的苏家,没有天赋,便意味着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