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唠的样子,跟那一身颇具震慑力的健壮身形也不搭,有点傻。
刚撞上的时候,确实有点晕。
但过了这么久,唐糖已经缓过来了。
她珍惜小心地将包又抱紧了一点,没有和对方深聊的心情。
在“响”里聊天,是她的工作内容。
平时生活的时候,除了余子言,她对陌生男人总有点避之不及——她怕余子言又生气。
“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如果这几个人想要报警讹你,你可以到锦绣区的【响】找我作证。”
“真的很感谢,不好意思。”
女孩对着他深深一鞠躬,然后腼腆地笑了一下。
下一秒,就转身冲进了岗亭,跑进了A大宿舍区。
年轻男人,也就是来九鑫“诶诶”喊了两声,没喊住。
小姑娘一溜烟已经跑没了影。
“这是真能跑啊,练武的好苗子!”
他挠了把下巴,自来熟地又踢了正围着白毛手机分账的红毛,和人家唠起嗑来。
“A大的学生素质也不都是那么差,这姑娘就怪礼貌的。”
“道谢还给我鞠躬咧!”
“不像莫家的小丫头,什么毛病,莫叔和王姨托我跑腿送东西,她倒好,教训上我来了?”
“老子没文化怎么了,老子只有钱又不是老子的错!”
红毛被踢到了腿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吸了口冷气。
但对财神爷该有的态度,他还是有的。
“祖宗您说的对!这小姑娘不一样,素质是这个……”
他把没被踩肿的大拇指竖了起来,心里想着多讨好两句,说不定这人傻钱多的傻大个还能再给一笔。
哪知道财神爷喜怒无常,听了他的奉承不仅没笑,还瞪了他一眼。
“这么有素质的姑娘,你们还想抢劫!”
来九鑫这么一想,正义感再次爆发,又一人踹了一脚。
……
后门外的惨案,唐糖不知道,她跑得丸子头都散了。
当她脸颊红扑扑、汗涔涔地跑到男寝4号楼后门的时候,已经是11:25了。
距离和余子言约定的见面时间迟了将近半小时。
她一站定,就赶紧给余子言打电话。
电话铃声从一楼舍管的房间里传来。
余子言从窗内探头看了她一眼,没接电话,而是和舍管大姐温声道了谢,才推门走出来。
舍管大姐三十多岁,对男大们有着亦母亦姐的包容,尤爱校草余子言。
他和唐糖一前一后往旁边小树林走的时候,还能听到对方在身后的招呼声。
“小余下次带妹妹一起来姐这里坐坐呀。”
余子言停下脚步,回头礼貌点了点头。
等他转身对上唐糖,那抹礼貌笑意又淡了,像是冻结的雪花,化了。
而寒意来自他的那双眼。
小树林很近,午休时间也没有人来,是A大男生平时抽烟和约会的好地方。
“你迟到了。”
唐糖有点慌,连忙掏出包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甚至因为她抱得太紧,表层已经温热的礼盒。
“对不起,我遇到了意外,我已经很努力跑了。”
“子言哥,生日快乐!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生日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的。”
余子言眼中坚冰不化,而是仔细打量了唐糖几眼。
唐糖当然是美丽的,从小她就是他们居民楼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此时即使一身狼狈,发丝凌乱,穿着毫无版型和装饰的白色布裙,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艳和惹眼。
一对弯月细眉,像初春刚抽条的柳叶。
粉扑扑的脸是三月盛放的桃花,藏着欲语还休的千言万语。
瞳仁猫似的又亮又灵动,轻轻一瞥,就像是水晶盘里滚动的黑珍珠,带着撩人的媚。
再加上盈盈一握的细腰,白的反光的一身雪肌。
这姑娘很美。
但,不是良家女孩的美。
而是那种从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股诱人采折风流劲的美。
和余子言的审美完全不符!
男人不伸手。
他只冷着脸上下打量自己。
这让唐糖有点不安。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游刃有余,但对上余子言,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抱着头破血流的外婆,只知道一味哭泣的小姑娘。
“子言哥哥……”
女孩怯怯地双手捧着礼物,又举高了一些。
“你拆开看看呀?”
她希望能用这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换来男友的体谅和欢喜。
这次余子言终于接过了。
把她小心翼翼粘上的爱心封签一把撕开,挑了好久的小鱼包装纸被撕烂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属于tIGo表的商标露出,余子言眼里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一些。
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打开特制的表盒,拿出那款经典机械表。
41毫米的精钢表壳拿在手中颇有分量,绿松石的蓝表盘采用了大胆鲜妍的火烈鸟蓝,很符合余子言身为大学生的身份和气质。
唐糖看着他捏着表带打量的动作,一双眼亮晶晶。
“子言哥哥,你戴上试试呀。你去年说很喜欢这款的!”
余子言没有照做,只是把表放回表盒,随手收在了裤兜里。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不远处的校园内湖,有几个学生正在那里打闹,嘴上不在意地敷衍了一句女友。
“你也知道是去年了。”
这个款式去年在他们班是很火,但时尚的保质期就是这么短。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买这款手表了。
时间就是这么残忍,把美好的事物变得无人问津,就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
“唐糖,我其实很早就想和你谈谈了,但你一直都很忙。”
“我们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电话也没怎么打。”
唐糖的脑袋低了下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我打过的……你说在上课,还有前天……”
男人拔高的音量,很容易就压过了她轻轻的辩解。
“白天我当然要上课,我要学习,要比赛,要努力争取导师带我做项目!”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白天可以闲到睡觉吗?”
唐糖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无形大手紧紧捏住。
她的理智告诉她,今天这场谈话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男人接下来想和她说的,不会是今天生日约会的安排。
更可能是一些她不想听的内容。
但两人的相处中,余子言一直是那个掌控节奏的大哥哥。
她没有办法打断他。
“这样的恋爱,根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唐糖,我们现在离得太远了,不论是作息、身份还是三观,都格格不入。”
余子言放缓了语气,她十六岁那年帮她打电话叫救护车,陪着她在急救室外坐了一晚上的大哥哥,好像又回来了。
但他说的不再是“不怕,我会陪着你”。
同样温柔沉稳的声音,在和她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会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的。”
“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没人能一直活在从前。”
“唐糖,成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