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比较小的村庄中。
一个戴草帽的农夫直起腰擦汗，抬头的瞬间突然僵住——黑压压的阴影正从东边压过来，遮得日头都暗了三分。
他眯眼细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手里的镰刀“哐当”砸在田埂上。
“飞、飞龙！”
他的话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村庄。
正在河边捶衣的妇人抱着木盆就跑，猪圈里的猪被惊得乱撞，几个在晒谷场打滚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被大人揪着后领拖进屋里。
奥雷格伏在莫莱格诺斯背上，能清晰地看到下方的混乱。
“他们好像很怕我们。”梅米趴在鳞片上，小手紧紧抓着边缘，浅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尤金脸色发白地扶着龙鳞，闻言苦笑：“换作是我，突然看到这么多飞龙，腿肚子也得转筋。”
索瑞亚趴在奥雷格头上翻了个身，“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会去伤害他们不是吗！”
她说着突然拔高声音，对着身后的飞龙群喊道，“都跟紧点！别掉队也别乱喷火！”
赤焰率领的飞龙群发出低沉的回应，翅膀扇动的轰鸣震得下方树梢哗哗作响。
有几头年轻的飞龙似乎被地面的动静吸引，翅膀微微倾斜想要俯冲，立刻被赤焰用尾巴抽了回去，发出委屈的呜咽。
奥雷格皱眉看着下方——一个孩童的布偶掉在村口，而那个孩子还在试图跑回来捡起来，但被他的父母死死拽住。
他拍了拍莫莱格诺斯的脖子：“再飞高点，离村庄远些。”
莫莱格诺斯双翼一振，庞大的身躯陡然拔高。
身后的飞龙群也跟着上升，阴影从村庄上空移开，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村民。
飞过河流时，一艘运货的商船正在顺流而下。
甲板上的商人刚举起望远镜，镜片里就塞满了盘旋的龙影，吓得他手一抖，望远镜“扑通”掉进水里。
“是飞龙！是飞龙群！”船夫们的惊叫声刺破水面，有人慌乱中扯断了船帆绳索，帆布哗啦啦坠落，商船在河心打着转横冲直撞，最终卡在浅滩上。
奥雷格看着商船倾斜的船身，能看到舱门后探出的无数双惊恐的眼睛。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都飞那么高了还能造成恐慌。
尤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人，咱们还是低调些吧，万一惊动了哪个国家的军队……”
奥雷格没接话，目光投向远方的一座城堡。
那是座中等规模的要塞，灰黑色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刻城头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黑点——是弓箭手和投石机。
“看来有人不打算让我们轻松过境。”奥雷格握紧了剑柄。
要塞的警钟突然轰鸣起来，沉闷的钟声在旷野上回荡。
城墙上的士兵举着盾牌来回跑动，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却看不清是哪个家族的徽记。
莫莱格诺斯盘旋着改变方向，飞龙群也跟着转向，像一片移动的乌云绕过要塞。
飞过要塞时，奥雷格能听到城墙上的呐喊声，隐约夹杂着“恶龙”“入侵”之类的词汇。
他突然想起卡伦信里的话——经历了布雷斯克王国的飞龙魔物大军后，各国对飞龙的警惕性都提到了顶点。
“他们把我们当成布雷斯克的残余势力了。”奥雷格恍然道。
傍晚时分，龙群飞过一片繁华的城镇。
这里的反应比村庄和要塞更激烈——钟楼敲响了紧急钟声，卫兵们举着长矛跑上街头，市民们紧闭门窗，只有少数胆大的人从阁楼窗户探出头，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看规模像是某个公国的都城。”尤金努力辨认着城徽，“旗帜上是银色的雄鹿，应该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魔法闪光打断。三道红色的火焰箭从城中冲天而起，在龙群附近炸开。
“这是魔法吗！”梅米惊讶地睁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发出这么亮的火光。
城中心的法师塔顶端亮起耀眼的光芒，一个巨大的魔法屏障正在缓缓展开，像倒扣的玻璃碗罩住了整个城镇。
“他们在防御。”奥雷格看着那层淡蓝色的光膜，“看来是把我们当成敌人了。”
莫莱格诺斯再次拔高飞行高度，龙群如同被风吹动的乌云，贴着魔法屏障的顶端飞过。
城中的惊叫声、钟声、魔法爆裂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被龙群阴影笼罩过的寂静街道。
夜幕降临，因为要带领一大群飞龙，所以奥雷格他们的速度要慢上不少，龙群在一片荒原上休息。
飞龙们扎堆趴在地上，有的啃食着奥雷格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的肉块，有的蜷缩着打盹，赤焰则警惕地巡逻。
篝火旁，梅米捧着一块干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一直望着星空：“奥雷格哥哥，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我们呀？飞龙明明很可爱。”
奥雷格正在给她烤野兔，闻言笑了笑：“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就像你以前看不见时，也会害怕陌生的声音对不对？”
梅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等我们到了格莱纳姆，大家也会怕我们吗？”
“不会。”索瑞亚突然插嘴，嘴里还叼着块肉，“格莱纳姆的人早就习惯了。”
尤金在一旁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我听那些诗人说格莱纳姆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连魔物都能和人和平相处，应该……不会像今天遇到的这些人一样吧。”
奥雷格翻转着烤架上的野兔，油脂滴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快了，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格莱纳姆的城墙了。”
他抬头看向星空，飞龙群的呼吸声像低沉的潮汐。
今天遇到的惊慌和敌视还历历在目，但他并不担心——格莱纳姆的人们见过的多了。
夜色渐深，飞龙们的呼吸声渐渐均匀。
索瑞亚已经缩在奥雷格怀里睡熟，梅米靠在尤金身边，手里攥着片烤好的兔腿肉，浅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